“回店裡?”周鶴歸問她。
“回家。”
“嗯。”
無聲一瞬,周鶴歸繼續開口:“剛才奶奶說的話不用放在心上。”
宋杳來勁了,側頭反問他:“那你放在心上了嗎?”
“沒有。”
哦。
好無情的男人。
竟然一秒鐘都沒有猶豫。
宋杳忽然覺得自己這攻略之路,該不會還沒開始便夭折了吧?
她難得有些喪。
走到小區門口,周鶴歸想給她叫輛車。
宋杳拒絕:“你先回去吧,我讓我姐過來接我了。”
周鶴歸想了想,秉持著骨子裡的教養,還是沒把宋杳自己一個人丟在這。
盛夏的天總是暗得慢,此刻,頭頂覆蓋了大片大片的夕陽。晚霞像被打翻的顏料桶,把藍白的天空染成橙黃色。熱風拂過兩人的麵頰,宋杳與他並排站著,發絲偶爾親吻著男人的袖口。
直到,“棠棠——”
熟悉的聲音自馬路對麵傳來,宋杳朝對方招了招手。
“我姐,”宋杳對身邊人說,“我先走了。”
“嗯。”儘管短暫疑惑過那人對宋杳的稱呼,但周鶴歸還是極有分寸地沒問,“路上小心。”
留下這句話,他便轉身回去了。
絲毫不留戀。
宋杳對著他的背影瞪了好幾眼。
江柏悅降下車窗。
宋杳小跑過去,嘴上哼哼唧唧地喚了聲:“姐——”
江柏悅已經習慣了她這樣肉麻的撒嬌,捏了捏她的臉,聲音柔和:“怎麼跑這裡來吃飯?”
宋杳繞道副駕駛,開門上車,一氣嗬成。
“去許阿婆家吃的。”
“之前不是不願意去?”江柏悅啟動車子,“怎麼忽然改主意了?”
“姐,許阿婆之前口中一直念叨著的那位孫子,他回來了。”
江柏悅想不到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放緩語氣應她妹妹:“嗯?”
“我可能對他……”
宋杳深呼吸一下,那四個字在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有點羞。
她宋杳長這麼大,居然也會有羞的時候。
“對他什麼?”
“一見鐘情。”
江柏悅差點把油門當刹車踩,饒是知道自家妹妹總是語出驚人,她還是被嚇了一小跳:“我們棠棠情竇初開了?”
宋杳皺眉嘀咕:“什麼情竇初開。”
她都二十四了,這詞放在她身上,整得她像個老尼姑。
江柏悅溫柔地笑了笑,也沒問宋杳原因。
她這個妹妹就是這樣,有什麼情緒就直說,從來不會藏著掖著,轟轟烈烈的,對任何事情都坦然。
宋杳瞥向中控台的包,“你明天沒課嗎?”
遇到路口紅綠燈,江柏悅停了下來,“明天上午和林老師調了課,快兩周沒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
宋杳“哦”了一聲,隨後開始打小報告:“你一不在家,江柏奕都要上天了,前兩天居然拿我的麵膜送給他的女同學。”
她伸出手指比劃:“十八塊錢一片。”
江柏悅無奈:“那我回去收拾他。”
-
重新回到家,許阿婆正在廚房內洗碗。
周鶴歸將桌上用過的蠟燭和紙巾丟進垃圾桶,手臂無意碰到被他遺忘的、宋杳送他的——冰鎮西瓜汁。
隻是過了許久,西瓜汁已經不冰了,沙冰融化在塑料杯內,成為了淡紅色的液體。
周鶴歸凝視幾瞬,手掌握上滿是水滴的杯壁,指尖輕輕摩挲著,似是在思考該如何處理這杯東西。
“小杳回去了?”許阿婆從廚房出來。
“嗯,”周鶴歸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而用抹布擦拭桌麵,“送到門口,她家裡人來接了。”
“要我說,小杳是個好姑娘,”許阿婆不死心,又開始念叨,“自己開店自力更生,長得漂漂亮亮的,性格還活潑,你是不知道,那巷子裡多少都盼著自家孩子能把這姑娘娶回家。”
周鶴歸沉默。
許阿婆雖說年歲大,但身子骨好,平時也愛交際。好不容易逮到他回川嶼,催他談對象、結婚,都是在周鶴歸意料之中的。
“奶奶,我沒打算這段時間在川嶼找女朋友。”
“怎麼,還瞧不上這啊?”許阿婆不開心了,“難不成真像你爺爺說的,在大城市裡生活慣,心氣都變高了?”
“不是。”周鶴歸不知作何解釋,在這關頭和巴不得他永遠待在川嶼的奶奶說,自己今後還會回深圳,似乎有些殘忍。
“行行行,我不管你,”許阿婆擺擺手,“跟你爸一個樣,從來不聽大人的話。”
周鶴歸沒否認,隨手將那杯西瓜汁,丟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