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沒有關係,他們的未來還很長。……(2 / 2)

野鳶尾之春 瑜眠 4626 字 10個月前

【嗯嗯嗯,今晚回家吃飯不?】

【好。】事情就這樣敲定了。

段柏章的母親和繼父住在北城西邊的彆墅,韓詩柳和他們住在一起。彆墅中也有段柏章的一間臥房,但他很少留宿。

到家時,母親趙容正在客廳看電視,看的是熱播的電視劇。

於是段柏章推開家門,沒有一點準備,就看到了談桐的臉。

她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沒有血色的唇邊不斷湧出鮮血,已經是奄奄一息。

男人驚慌失措地搖晃著她,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

段柏章認出了這個他,他就是在酒店的酒廊纏著她的人,像隻輕佻的孔雀到處開屏,卻不知背後露出了可笑的臀部。

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花孔雀的表演生硬又尷尬。他想表現悲傷,卻哭不出來,隻能擠眉弄眼試圖擠出兩滴眼淚。

就像個小醜,段柏章心中評價。

而談桐卻不同,她麵對著這樣可笑的表演不僅沒有笑場,反而那麼投入,沒有一句台詞,隻憑眼神就能看出其中的層次。

不甘死亡的恐懼,人死之善的愧疚,和隱忍許久終於敢於流露的愛意。

她就是這樣的演員,重視每一個角色,無論角色多小。

段柏章記得她的第一個角色,是在一部話劇演男主角頑劣任性的妹妹,台詞並不多。

拿到劇本後,談桐總是央求他幫她對詞,甚至願意用可愛又性感的小伎倆勾引他,再吊著他,非要用對一次詞來換一次快樂的機會。

段柏章也樂於陪她玩幼稚的小遊戲,她試圖作弄他時滴溜溜轉的黑眼睛,可愛得就像雪地裡探出小腦袋的小狐狸。

而段柏章並不是合格的演員,他隻會照本宣科地逐字朗讀,語氣生硬沒有起伏,但她也不在意,能自顧自地把戲演下去。

正如現在,男人說完了無聊又漫長的一段台詞後,她囁嚅著,鮮血從她的口中不斷湧出。

她像是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接連叫了三聲:

“娘……娘……娘!”

她的眼睛閉上,客廳裡隨即響起了趙容的抽泣聲。

等趙容抽了半包紙擦乾眼淚和鼻涕後,段柏章才出聲說道:“媽,我回來了。”

“嗯,我聽見了,”趙容歎了口氣,“兒媳婦演的真好。”

“媽!是前兒媳婦!”韓詩柳從樓上跑下來,朝段柏章撇嘴。

“就你長嘴了。”趙容嘴上罵著,親密地和韓詩柳貼到一起,走到餐廳才想起來叫段柏章:“快來吃飯吧,今天她爸爸不回來吃。”

趙容特意讓阿姨做了段柏章愛吃的飯菜,但韓詩柳卻成心不讓他好好吃完這頓飯。

她沒完沒了和趙容談論劇情,一邊故作高深地歎息:“她演這種離譜的古偶真的太可惜了,她就應該去演大女主,演各種突破的角色。”

趙容也接道:“那個精神病的票,你買了吧,我還沒看過呢。”

“媽,那個是《蒙馬特瘋人院》,談桐演一個生生被逼成瘋子的舞蹈家,演得簡直絕了!”

“行,你有空先給我講講,我怕我看不懂。”

“有個兩小時的幕後紀錄片呢,我發給你!談桐真的美得我想哭,而且和楊效也好甜。”

“哎,我感覺她和那個小男生是不是也有點戲。”

“不可能!她們……”

“我吃完了。”段柏章聽不下去了,他放下碗筷,上樓回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他給韓詩柳發消息:【視頻發我。】

韓詩柳先是回了個問號,然後甩過來一個巨大的合集:【本老粉的全部庫存在此!你慢慢品鑒!】

段柏章點開,裡麵分門彆類存了談桐的各種視頻,幾乎包括了所有影視剪輯、采訪、綜藝、幕後花絮,還有上千張照片。

段柏章先點開了照片,這些照片大多是他出國後所不曾見過的談桐。

這些年裡他也會關注她,但卻不敢過多關注。

她太容易牽動他的情緒,隻是偶然的一窺就會讓他輾轉反側。更彆提他不小心看到吻戲片段時,更是恨不得衝到她身邊,用更深的,隻在他們之間存在過的吻覆蓋掉彆的男人的氣息和痕跡。

他怕自己再多看幾眼,就會抵抗不過意誌力從而一事無成。

他沿著時間線看過去,一張張照片,一個個視頻。

他突然慶幸她選擇了這個行業,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一個人有如此多的影像資料被保存下來,讓他得窺他缺失的時間裡,她生活中的吉光片羽。

直到他看到了《帝王恩》的花絮,足足有兩個小時。

花絮鏡頭拉近,她的眼中布滿紅色血絲,將煙頭掐滅,歉意地笑笑:“太困了。”

一旁的楊效接話:“這人三天一共睡了六個小時,我都不知道她怎麼活下來的。”

她已經瘦得皮包骨,還在控製飲食,還在用纖細的手臂一遍遍舉起沉重的杠鈴。

走路都已經打擺,還在馭馬疾馳,拿著匕首重複著對打的動作。

威亞重重一晃,隻聽見她慘叫了一聲,人群一擁而上,將動彈不得的她抬上車。兩天後,她打著一針又一針的封閉,再次出現在了片場。

等段柏章看完所有視頻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他看了整整一夜。

他揉了揉脹痛的雙眼,不受控製地回想著這一晚他看到的每一個瞬間

——這些瞬間他都不在她的身邊。

不過沒有關係,他們的未來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