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做賊一樣走樓梯上了三樓,找到315,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
“進來。”門裡是段柏章的聲音。
談桐推開一條縫,迅速地閃身進去,又連忙反手關上,生怕被人看到。
段柏章笑了下:“知道的以為你是來找我,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來見野男人。”
談桐摘掉帽子,四周環顧,實驗室裡到處都是精密儀器和複雜的線路,她甚至不敢往前走,生怕不小心碰到什麼闖大禍。
“過來。”段柏章坐在椅子上,點了點他麵前的位置。
“為什麼叫我來這?”談桐小心翼翼走過去,站在他兩腿之間,手臂環著他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都掛在他身上。
段柏章順手扶住她的腰,問道:“這次是因為什麼?”
“什麼因為什麼?”談桐像是小鳥啄米一樣,親了一下他的鼻尖。
段柏章手上微微用力,談桐腰兩側很敏感,瞬間繃緊核心直起身體,兩側肌肉更是收縮繃起。他的視線略過談桐的手腕,談桐頓時明白了。
“就是……就是……”談桐支支吾吾半天才說道,“最近在排一個劇,是民國背景的知識分子戲劇,台詞特彆拗口難背,快要演出了還總是磕絆。”
“所以就用這種方法懲罰自己?”
段柏章的質問讓談桐沉默了,她提心吊膽了一整夜,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剛要辯解,段柏章卻說道:“背給我聽聽。”
“啊?現在?”談桐瞪大了眼睛。
段柏章點了點頭。
“可是很奇怪啊,對著你演真的太奇怪了。”
段柏章說:“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奇怪的觀眾,不講素質的人比比皆是,接電話的,大聲聊天的,孩子哭鬨的,難道你還要停止演出嗎?”
談桐雖然覺得他的邏輯有些怪,但她一時也想不出反駁他的話,隻能小聲開始背起了台詞。
前麵永遠是最熟的,她輕易地順了下來,但接下來就到了一段長長的拗口台詞。
這個地方她每次都說不順,越不順越著急,越緊張越翻車,最後形成了惡性循環。
果然,她還是吃了個螺絲。她剛一皺眉,段柏章就拉著她的左手到自己身前。
她還沒來得及懊惱,卻聽到了“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神經延遲了幾秒才感受到手心出傳來脆生生的疼痛。
“啊!”她叫了一聲,把手收回來背到身後,委屈地喊道:“你乾嘛打我!”
段柏章手太黑了,這一下疼得她手都麻了。她的眼裡噙上一層淚水,怒視著段柏章。
“很痛嗎?抱歉,我下次輕點。”
“你還有下次?!”談桐差點喊出聲來,她這才看清段柏章手裡拿著的東西,是一根繪圖專用的塑料尺,比普通的塑料尺厚實沉重,所以才能打出那麼疼的感覺。
段柏章右手握著尺子一端,另一端輕輕搭在左手手掌。
他點了點頭:“代替你的行為。”
“我不要!”談桐喊道,“你打得好疼,比我自己的疼多了!”
“抱歉,我會控製好力量。”段柏章認真道歉。
談桐覺得哪裡不太對,她揉著手心小聲說:“我就是覺得這樣好奇怪,我爸媽都沒有打過我哎……”
段柏章吸了口氣,將尺子放到桌上,站起身捧著她的臉,望向她的眼睛。
他的眼中不帶感情色彩,好像打手心在他眼中並不是上位者的懲罰,更不是情侶間的情//趣,這是一項認真的學術項目,是糾正她異常行為的治療手段。
看著他的眼睛,談桐莫名將他的話聽到了心裡。
段柏章說:“如果在犯錯時適當得到疼痛和懲罰會緩解你的焦慮情緒,那我想這個工作由我來承擔是最合適的。”
談桐還試圖抗爭:“這樣很麻煩,其實我真的……”
“不,”段柏章的反對堅決且迅速,他說,“你永遠不要攻擊自己,你應該給自己毫無保留的愛和耐心,你值得這一切。”
談桐不記得她回應了什麼,她隻記得她哭了,她抱著段柏章哭得昏天黑地。
她從沒得到過這樣的肯定,她也會被表揚,也會被誇獎,她從沒有人將她的個體和人格作為一個整體加以肯定。
他將她所有的性格和行為糅雜到一起,忽視一切細節的成敗,簡單粗暴地誇獎她作為人的本身。
這樣的肯定讓她來不及開心,反而先迎來了情緒的崩潰。
破而後立,段柏章就是那個衝破她厚重繭殼的人。
這個習慣對談桐的“療效”極其顯著,並被他們延續了下來。
在同居後,因為談桐的演出任務越來越繁重,手心不再是合適的懲罰方式,於是談桐某個更適合作為懲罰目標的部位開始經常遭殃,但段柏章的力度掌控得非常好,既能帶來懲罰,又不會讓她受到實質的傷害。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羞恥了。
她總是乖乖地趴著,臉卻紅得像是燒了起來,身體不安地扭動,卻隻能迎來毫不留情的懲罰。
啪——
是排練廳的燈被人打開了,談桐被這聲音刺激得渾身一抖。
原來天色已經暗了。
她最是恐懼黃昏,夕陽漸漸沉入沼澤,明暗交織的邊界模糊不清,彼此爭奪著戰場。
光明被蠶食,被吞噬,濃重的霧色吞沒了一切,就如同她自己。
她控製不住地想念段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