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爹爹跟母親考慮了幾天後終於同意了我的要求,看到母親那心痛又無奈的眼神,我知道她始終是明白女兒的心思的。於是,我便在家既期待又心慌地等待著做他的新娘。
成婚的那天,母親哭了,不知是為我惋惜還是為我的未來感到擔憂,我笑著安慰著她,其實自己心裡也充滿了不安,真的不知道納蘭府中究竟有什麼在等待著我。
而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他真的病得很嚴重,就連迎親等儀式都是由二弟代替的。直到晚上進了洞房,我我才再次見到了他,還是如初見時般俊秀,隻是麵色中多了很多憔悴與蒼白。我慢慢坐在床沿,看著他蒼白的麵容,心裡有點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嫁給了他,從今天開始我便成了他的妻子,怯怯地伸出手輕輕觸摸他的臉頰,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熱,還是第一次如此接觸一個陌生男子的肌膚,心裡卻甜蜜地笑了。
慢慢地,他睜開了眼睛,我心裡一慌,急忙將手伸了回來。他剛開始用一種迷離與懵懂的眼神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後來突然一怔,眼神立刻變成了疏遠與冷淡。我有些心慌,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神,莫非已經不記得我了?
“你,不記得我了?”我輕輕說道,聲音低得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見,“我是芷欣,盧芷欣。”
“你……”他慢慢地開了口,聲音有些虛弱,卻明顯有冷淡的感覺,“是我的妻子,他們讓我娶得妻子啊。”
他慢慢地笑了,笑容裡帶了幾分淒涼幾分哀傷,眼中卻慢慢地都是冷淡。我的心立刻沉到了穀底,原來他竟是這麼不想娶我的,眼中有些酸楚的溫熱,我轉過頭努力將眼淚忍回眼眶中。
那是一個無眠的夜,也是一個安靜的夜,我們就這樣相對著,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時睡時醒,看向我的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憐惜與溫柔。而他在迷糊睡著的時候,嘴裡喃喃念叨的兩個字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雨菡……”
第二天,見到了容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可能是因為我是嫁來衝喜的,他們心中對我多有愧疚感,所以對我也格外親切。奉過茶後,陪他們閒聊了幾句,便說要回房照顧容若退了出來。慢慢穿過納蘭府的花園,看著湖邊的亭台樓榭,湖邊的梨花已經凋謝了,一個孤單的秋千在微風中輕輕搖擺,周圍來來去去的丫鬟、小廝也都麵容嚴肅,隻是偶爾有幾個好奇心強的小丫頭,走過時好奇地偷偷看我幾眼,便又馬上轉過臉去,原來這就是我未來要生活的地方,我的心裡還真是沒有底,不知道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不一會,走到了我們房間門口,我在門口稍微停了一下,輕輕推開了房門。走進房間,看到容若斜靠在床上,一個身著淺藍衣褲的丫鬟正在喂他喝藥,看到我走過來,站起身來輕輕叫了一聲:“少夫人。”
我輕輕點了點頭看了看她,是個清秀絕倫的丫頭,麵容間有些熟悉,卻又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見過了。就在我想在哪裡見過她時,坐在床上的容若突然咳嗽了起來,旁邊丫鬟趕緊放下手中的藥碗,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過了一會,容若看上去稍微舒服了一點,抬起頭對那丫鬟溫和地一笑,柔聲說道:“我沒事了,辛苦你了,菱兒。”
“公子客氣了,那我先出去了,”那個叫菱兒的丫鬟輕輕笑了一下,對我們施了一禮,便走出了房間。
她走了之後,容若的表情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淡,我在房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完全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著他的側臉,我心裡突然有種悲涼,為什麼他可以對一個丫鬟和顏悅色的笑著,而麵對我的時候卻是這個樣子。
“我做錯什麼了嗎?”我看著他,輕聲問道。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輕聲說道:“沒有,你什麼都沒做錯,錯的是我。”
“錯在你不該娶我嗎?”
“是我對不起你,”他看上去有些無奈,眼神裡的那種哀傷看得我突然好心疼,“錯在我,心裡……”
他沒有再說下去,可我已經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了,他心裡還有放不下的人吧。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一直都是相安無事,他的身體在慢慢的恢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來衝喜的關係,但阿瑪、額娘對我的疼愛更明顯了。在人前他給我充足的麵子,作出了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可回到房間之後,卻又是冷淡的疏離,有時候會簡短的聊上幾句,隻是他從未碰過我一下。
而且,我發現他經常會在花園中盯著那孤孤單單在風中搖晃的秋千下發呆,有時會突然消失掉,然後在晚上又突然回來,我知道他是去了一個名叫瀟雪閣的地方,在那一呆就是一天。我心裡疑惑卻又不知該怎麼問他,心裡也隱隱約約有點明白。直到有一天,我按耐不住問了一個丫鬟,果然不出我所料,這秋千是表小姐所搭的,而容若經常去的瀟雪閣,也是之前表小姐的住所。
忍耐不住心裡的好奇,我慢慢走進了這個瀟雪閣,觸目之下皆是素雅的裝飾,到處皆是書卷筆墨,案上安放了一把古箏,看來這雨菡姑娘也是文雅之人。不過也難怪,若非文雅,又怎能虜獲他的心呢?
“公子又來了?”一個清麗的女聲從裡間傳了出來,我輕輕靠近了一點。
“恩,你不是也來了嗎?”是容若的聲音,聲音中帶著滿滿的眷戀。
“公子到現在還是放不下嗎?”好熟悉的聲音,我在外麵靜靜地聽著。
“你覺得我應該放下嗎,菱兒?”菱兒?原來是那個丫鬟,早就看出容若看她不一般,她常在書房伺候,應該也懂得容若的心吧。
“菱兒不懂,隻是覺得,小姐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了,公子也另娶佳人,常到此來恐怕會惹得少夫人不喜。”
“菱兒,你在怪我,是嗎?”
“菱兒怎敢責怪公子呢,隻是,我好想念小姐,”菱兒的聲音略帶了哭聲,原來她曾是雨菡的侍女,難怪看她有點眼熟,又難怪容若對她另眼相看。
“菱兒,我也想念你家小姐,可我沒有辦法,你懂嗎?”容若的聲音卻充滿了無奈與壓抑,“我現在,隻有在這裡,看著這些菡兒曾經用過的東西,隻有在這裡,我才能光明正大地想念她……”
眼淚,慢慢順著我的臉頰滑落,原來她在他心中竟是如此的重要。
“公子,我知道你苦,你對小姐好,這間房子你從不讓彆進來,都是自己打掃,如果小姐知道,她也會很感動的吧。”
“我隻想再見她一麵,隻是不知,她現在可願見我了……”
我聽不下去了,已是滿臉的淚水,我實在聽不下去我的丈夫訴說對另一個女子的思念,心卻是刺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