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沒有回應。
“嗬,你還真沉得住氣。不過我也隻能言儘於此,更多細節,我得和你的主子談。當然,這件事於他也大有益處。”我拿出裝息壤的袋子在手上晃著,“瞧見了,隻要他答應,這東西隨時還他。事成之後,還你兩個正道真身,如何?”
死活沒有回應。
我有點繃不住了。
玄禦說道:“既是一棵死樹,何必留在這裡擋路。”
說話間,強大的殺氣從他身上漫出來,周遭驟然起了大風,帶著飛刃從梓桐樹茂盛的樹冠上卷過,枝枝叉叉立時落了一地。我心裡暗笑,不如也湊個熱鬨,手掌微動,地上的殘枝敗葉瞬間被焚成了灰燼。
狂風並未止息,梓桐樹終於有了反應,除了枝椏在狂風中亂顫,似乎連樹乾也微微動了動。
風漸漸止住了,玄禦掃了眼滿地狼藉的枝椏和灰燼說道:“叫老鬼去子虛國京都的綺秀坊找我們。”說完又轉向我,“我們走吧。”
回程的路上我問玄禦:“確定老鬼能來麼?”
他答道:“鬼祖乖戾孤僻,沒了紫印,在這世間可來往的便隻有這梓桐樹。老鬼不懼威脅,或可利誘,梓桐樹卻恰恰相反,說殺了他比許他好處要好使的多。”
想想確實如此。當年鬼祖找我要息壤,我師傅都不足以讓他害怕,但是隻要肯給他息壤,他是可以討價還價的。而從傳說中梓桐樹被鬼祖收服來看,這鬼樹確是個怕死的主兒。
果然當天晚上,鬼祖便在綺秀坊現身了。
當時天色尚未黑透,秀坊尚有客人在挑揀緞麵,如裳往來周旋,我在廳裡喝茶,感歎著小梅精的事故老練。突然便聽門口“啊”地一聲大叫,抬眼便見個黑臉短須的褐衣老頭闖進門來,一開口聲音尖銳刺耳:“人哪?快還我東西!”
嚇得店裡客人全逃了出去。
我歎口氣,怎麼就忽略了鬼祖是個沒有情商的怪物呢。
我朝他招招手:“老鬼你來,你看這一屋子的大姑娘小媳婦全叫你嚇跑了,這姿態是不是有些不美?”
“少廢話!快把息壤還我。”
“你彆急,我還有話問你呢。”我倒了杯茶給他,他大手一揮:“不喝!”
我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息壤打哪兒來的?”
說話間玄禦徐步邁進門來。老鬼掃了他一眼,轉而瞪著我問:“關你什麼事?”
“既然話不投機,那便到此為止吧。”我起身便走,他伸手一攔:“你站住!”
“那你告訴我這寶貝哪兒來的?”
他咬牙切齒地不說話。
我從懷裡摸出那隻袋子,在他眼前一晃,他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他終於妥協了:“若我告訴你,你當真還我?”
“我考慮看看。”
他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這是,是我從空明之境中得來的。”
果然如此!
我說:“你這是偷!”
他不服氣:“少廢話,你師傅才叫偷呢!是他先移走了真陰之水,我才得了這水下的息壤。”
都不是安分的主兒!
鬼祖喊叫:“說完了,到底給不給我?”
我正色道:“你這老頭乖戾是有些,但實在,而我也信你本性不壞。息壤雖不是你的東西,但你保管了十餘萬年,我給你。”我說著將袋子交到他手上。
他迫不急待地扒開袋子驗明真偽。待到發現我沒騙他,竟很是不解地望向我:“就這樣,還我啦?”
“若你嫌得來的容易,不妨考慮一下我後麵要講的條件。”
“你,你說來聽聽。”
我將亡魂不入幽冥道而無辜失蹤的事講給他,又將孔宣開出的條件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善禦魂魄,若能探查出背後陰謀,或加以阻止,三界認你是名門正道。你是上古真神,該得這名分,也望你能為三界安穩出力,如何?”
他愣愣地不說話。
“我不喜歡強迫人,若你不願意,拿上息壤走便是。”
他望著我:“當真?”
我點點頭。
“那告辭了。”說罷還真扭頭便走。
給我氣得!
突然,這老鬼走至門口又轉回身來,說道:“三界皆以為息壤本是我鬼祖之物,你為何突然問起他的來曆?”
我聲音不免有些發沉:“那是因為上古眾神大都身隕,知情者寥寥。況且不是自己的東西,大抵也不會關注和深究吧。”
他楞怔了一會兒,又問:“我也想問問你,當初我曾探你元神,卻識不得你的真身,你究竟是誰?”
我有片刻的失神,繼而答道:“你可知空明之境中,曾生長過一株混沌青蓮……”
他眼睛瞪得老大。
半晌之後,竟抱拳道:“你方才說的條件,我同意了,告辭。”說完閃身消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