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毓後宮“夫綱甚嚴”一直是官場中人的私下笑話,蕭韶之與傅得秋二人皆出身官宦世家,對此也早有耳聞,隻是沒想到寧熙薇當著虞毓的麵說出來,一時有些尷尬。虞毓聽了想了想,笑道:“確實是跟哥哥保證過了,險些就忘了。既然如此,那下次再找機會罷。”
見虞毓沒有不悅之態,蕭、傅二人放下心來。察覺虞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蕭韶之微一低頭笑著正要說話,卻聽旁邊的花樓中一陣吵嚷,她下意識回頭去看,卻見一個黑影驀地從樓中跑出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女子去拉,卻見那黑影極狡猾,擰著身子在人群中幾個閃躲,生生躲過了同時伸出來的好幾雙手,一個閃騰覷了個空隙,竟往虞毓這邊跑來。
傅得秋與蕭韶之兩個已經看得愣了,還是寧熙薇跟在虞毓身邊日子久了甚是機警,低呼一聲:“護駕!以防刺客!”一邊說著,一邊張開雙臂擋在虞毓前麵。說時遲那時快,那個本向著虞毓來的黑影便直直撲進了她的懷裡,聲音甚是稚嫩淒慘,“恩客救我!”
沒有想象中的利刃加身,反倒是溫香暖玉滿抱懷中。她原本張開翼蔽虞毓的雙手尷尬地大張著,扶也不是推也不是。這片刻的功夫,那幾個女人已經追過來了,打量著虞毓幾人衣著華貴氣度非凡,一時沒敢動手。不一會兒,一個老鴇模樣的男人分開眾人姍姍而來。那男人大約三十餘歲年紀,未語先笑,對著虞毓幾個人盈盈地福了福,柔聲細語地告罪道:“煙雨樓教導不周,這孩子驚擾了諸位小姐,未眠在此向諸位賠罪了。”寧熙薇乾笑兩聲,連道
“無妨”,卻用眼角瞥瞥猶自抱著她不放的少年,示意那個自稱“未眠”的鴇父將她身上的少年拉開。
未眠先是風情萬種地一笑,對著寧熙薇懷中的少年和聲和氣地道:“小梅,當初入樓便有規矩,若是能找到肯費心捧你的恩客,自然不必走以身侍人的日子。隻是如今距當初約定的日子已經過了大半年了,不但沒有找到投情投意的恩客,反而惹惱了不少客人。今日又是打傷了人出來的,不管如何,你總要回去給客人道句歉才好。”
小梅抱著寧熙薇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你騙人!我若是回去,她那樣暴戾的性子,必得打死我不可!我才不回去呢。”
未眠微微一笑,“若說打死奴才,在大虞不是沒有先例。但是咱們倡家自成一籍,雖然微賤,卻也不是任人欺淩的。我在煙雨樓近二十年,若是讓人在樓裡打死了我的人,日後還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他不慌不忙不急不怒,徐徐說來情理兼備,連虞毓也不由讚賞地多看了他兩眼。隻是小梅似是上了倔性,任鴇父怎麼說,就是抱著寧熙薇不肯鬆手。未眠還是一副和氣溫文的樣子,寧熙薇心裡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小梅這麼一鬨,已經有不少人圍上來看熱鬨。未眠雖然有些年歲,但是姿色不俗,尤其是他身上那種儒雅的氣質在尋常小倌身上千中無一,故而看熱鬨的人漸漸多起來。若是被人認出她來不過是一宗風流罪過,隻怕是有人認出虞毓來,無論是帝後那裡還是禦史們的口水仗都不易應付,更怕的是有人妄圖加害,那她可真是百死莫贖了。
她咬咬牙,正要推開那個像是牛皮糖黏在自己身上的小梅,卻聽虞毓突然開口道:“若是有恩客看上他包養,他便不用再另外接客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