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視線落在地圖之上。
宿明城位於北黎州,這裡是離葬魂山脈最近的區域,一旦戰火燃起,即便魔君寂無歸不屠城,宿明城也定是最先失守的。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宋衍想起就在寂無歸出關前不久,宗曜來過一次宿明城。
十年前,宗曜化名徐汾下界遊曆,這些年走遍四洲,一人一劍,斬儘妖魔鬼怪,除世間不平事。
不久後宗曜就會來到宿明城,沒有人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人類修士,就是仙門少主。
但擁有上帝視角的宋衍知道。
這是他唯一接近宗曜的機會。
宋衍指尖輕輕在地圖上敲了一下,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接近宗曜,取信宗曜,警示宗曜。
不過這隻是在理想情況下的計劃,如今他連宗曜在哪裡都不知道,過程中有什麼變數也未可知,自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宗曜身上。
萬一這條路不通,自己還得尋個後路,至少護住身邊人。
宋衍將地圖仔仔細細研究了一遍,萬一宗曜沒能阻擋寂無歸屠城,按照書中的描述,很快魔族大軍就會長驅直入,屆時整個大陸都會陷入戰火之中。
不過看過全書的宋衍,倒真知道一個世外桃源。
遙遠的西華州,月落城。
宋衍記得書中是這樣描述的:
宗曜率仙門及修士苦苦抵擋魔族,但仍舊不能阻擋寂無歸的步伐,眼看魔族大軍步步緊逼,十年來民不聊生死傷無數,從此世間將再無一塊淨土,宗曜痛苦迷茫之下,去見了閉關的父親。
宗朝山自扶州之戰後一直閉關,他深知自己再無恢複的可能,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根本不能再與寂無歸一戰,唯有宗曜才是最後的希望。
油儘燈枯之時宗朝山告訴宗曜,若想要打敗寂無歸隻有一個辦法,他讓宗曜繼承自己的畢生修為,再入靈境接受曆代先祖的傳承。
但這個法子險之又險,如此強大的力量和龐大的意識,根本無人可以承受,一旦失敗就會灰飛煙滅,幾乎九死無生。
宗朝山讓宗曜自己選擇。
為守衛天下蒼生,宗曜早有舍棄一切、背水一戰的決心。
他背負著父親的性命,曆代先祖的傳承意誌,又身具男主光環,終於活下來並成功蛻變成神。
斬寂無歸於月落城之外。
月落城就是最後的淨土。
如果自己早做安排,勸父親舉家搬遷月落城,便可逃過這一劫,遠離紛爭,成功苟到大結局。
但這隻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
最好還是能警示宗曜……
宋衍有些疲倦的摁了摁額角,一看手中的蠟燭燃了大半,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嗯,反正還有五個多月。
沒有什麼不能睡一覺起來再說。
但宋衍站起來一轉身,就對上了顧惟的雙眼。
顧惟斜斜倚在床邊,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也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宋衍:……
差點都忘了自己是已經結婚的人了。
顧惟這麼晚了還不睡,倒讓他有些尷尬了,這床一時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宋衍看了一晚上的地圖。
顧惟看了一晚上的宋衍。
他神色若有所思。
自從下午宋衍問了扶州之戰的事後,便一直神不屬思,又神色凝重看了一晚的地圖,時而眉頭緊鎖,時而輕輕歎氣,倒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一般。
像這樣隻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可不像那種會居安思危之人。
顧惟覺得自己十分無聊,竟然會好奇這種事了。
難不成這草包紈絝聽到魔族就害怕了?那些丫鬟都不怕,他就這麼點膽子嗎?
顧惟出生之時扶州之戰已經結束了,他倒是有些遺憾,自己不曾得見當初魔族肆虐的場麵,人人都說現在的平和得來不易,慶幸能有現在的安穩生活,但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沒有魔族的作亂為禍,人類就能和平共處了嗎?
在他看來,反而是魔族的存在遮掩了人性之惡,而一旦沒有了魔族這個威脅……
人性卑劣更是展露無遺。
他所見所遇皆是如此,這般看來,人類還不如魔族壞的坦坦蕩蕩。
若是有朝一日魔族能殺過來,將這所有人都殺光就好了。
該多麼有趣。
顧惟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
宋衍原本站在那裡左右為難,見顧惟驀地露出一抹淺笑,仿佛黑夜中盛開的彼岸花,死亡偽裝成美麗至極的模樣,引誘-人一步步的走過去,墜入深淵都不自知……
宋衍衣袖下的手猛地掐了自己一下,清醒了過來,他剛才在想些什麼呢!
不過雖然不知顧惟在笑什麼,但是他倒是不再猶豫了。
按理說作為一個紳士,明知妻子是被迫嫁過來的,這種時候,就該自覺去書房睡的。
但自己要是新婚之夜就去書房睡,傳到鐘慧蘭的耳朵裡,自己怕是彆想安生了,而且也和自己的人設過於違和,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隻是如果睡一個屋的話,怎麼說也該是病號睡床,自己睡地上,可是宋衍瞅了瞅冰冷的地麵。
連個地暖都沒有,這要是睡一晚,八成要得病的。
最重要的是,宋衍不喜歡委屈自己。
眼前這張床這麼大,睡兩個人都綽綽有餘,自己早已和顧惟說過,在他傷好前不會做什麼,湊合湊合一起睡,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
就當是兄弟睡一鋪了。
等過些天,再找個機會讓顧惟搬出去便是了。
想到這裡,宋衍上前一步,商量著道:“要不,你往裡麵挪挪?”
對上顧惟陡然變冷的眼神,宋衍神色不動,慢悠悠補充了一句:“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