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崢能公正嗎?
江眠月摸不透他,到如今她還不能確定,此時的祁雲崢,是否有前世的記憶。
若是有記憶,今日她便討不了任何好處。
若是沒記憶……她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繩愆廳在彝倫堂的東側,周圍種了不少槐樹。槐樹本乃木中之鬼,因其陰氣重,極少有人種在庭院中,可在國子監中,這樹卻是登科入仕的吉兆之物,四處都種了,這附近更甚。
如今天色漸漸暗下,巨大的槐樹蔭之籠罩中,繩愆廳顯得愈發陰森詭異,靜得能聽到回聲,暗得看不清事物。
江眠月一開始還不怕,直到她被單獨關進了一間屋子。
“祭酒大人吩咐,你在此等候。”方監丞有些惋惜的看了她一眼,鎖上了屋子的門。
聽著外頭沉重的鎖頭響聲,江眠月一顆心幾乎被拎了起來,周圍靜得連鳥聲蟲鳴都沒有,她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看了看周圍。
三麵光禿禿的牆,什麼也沒有,屋內空蕩蕩的,隻有中間擺著一張桌子,一根蠟燭和筆墨紙硯,甚至沒有凳子。
江眠月來到桌前,用火折子將那蠟燭點燃,本以為有了亮光能舒心一些,卻沒想到,那亮光一起,她便看到白牆上赫然有幾個血手印子。
與此同時,隔壁廂房似乎傳來什麼人的慘叫聲。
“啊——”
江眠月手一抖,蠟燭滾落在地,瞬間熄滅了。
周圍沉寂在黑暗之中,她蹲下身子抱著自己的胳膊,渾身輕顫。
怎麼會這樣?
黑暗中,她的五識比平常更加靈敏,隔壁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最後成了淒慘的呻‘’吟。
江眠月聽著那鬼哭似的聲音原本害怕極了,可聽著聽著,她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那個聲音好熟悉——似乎是陸遷的。
從他大聲呼號慘叫,一直到奄奄一息最後聽不清聲響,江眠月逐漸明白過來,原來是陸遷在受罰,她心情十分複雜,但是恐懼的心情卻漸漸平息了不少。
她再次撿起蠟燭,點燃了,靜靜站在桌前,並想起那日,祁雲崢在露台對著所有監生們都說過的話。
“若是不守規矩,輕者鞭刑,重者充軍流放。”
祁雲崢當時說的輕描淡寫,大家都並不是太在意,如今陸遷,便是祁雲崢對於所有監生們的殺雞儆猴。
那自己呢……
她隻確定,如果自己被處以鞭刑,恐怕是活不過今晚。
該做點什麼才是。
蠟燭的亮光躍動,照亮了江眠月蒼白的臉,她看向桌麵上的筆墨紙硯,緩緩拿起筆來。
“澄清書。”
四周極為安靜,漸漸入了夜,外頭漸漸有了些淺淡的月光,如薄紗般照著唯一透光的木門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眠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蠟燭已經快要燃儘,她才將這澄清書寫完,剛準備好好休息會兒,江眠月卻聽到外頭忽然傳來鎖頭鬆動和腳步走動的聲音。
抬頭一看,月光下的兩個身影印在門上。
“祭酒大人,江監生您也親自審?”
“嗯。”
江眠月腦子嗡的一聲,手中的毛筆“啪”得掉落在地,與此同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又再次被關上。
也許是風吹的,也許是蠟燭正巧燃儘,關門的刹那,那小小的亮光頓時消失不見,隻餘滿室的黑暗。
亮光消失前,她看到他陰沉的麵孔,他看到她驚懼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