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橫濱之前我就已聽過每年都能吸引幾十萬觀眾的焰火大會,本來是慶祝太陰曆安政6年的開港紀念日,到後來時間不斷變動,今年正好趕在八月中旬。但從新聞上看到的洶湧人潮就讓我望而卻步,況且我對湊熱鬨一向沒有多大興趣,尤其是孤身一人的時候。
不過今年的情況有所不同,我換上唯一的一條珠灰色長裙,穿著淺跟船鞋,沒有像往常一樣把頭發綁起來,簡單梳理了幾下便下了樓。
早就等不及的犬夜叉“噌”地從沙發上蹦起來:“老師你好慢啊!快點把藥吃下,我已經叫殺生丸去開車了。”
“好啦,不要心急,不是八點鐘才開始嗎?”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有雀躍的期待,接過他遞來的暈車藥和水杯,咽下去後加快腳步跟上已經跑到門口的犬夜叉,那種心情就像是小時候跟著母親去看秋祭的送神儀式。
“咦,由紀子老師,你穿裙子的時候還是很好看的嘛!”在等車的間隙裡,犬夜叉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奇特的事情,笑嘻嘻地看著我。“為什麼平時不穿啊?”
“太麻煩了。”我聳聳肩,車道上傳來了引擎發動的聲音,犬夜叉的注意力立馬轉移過去。殺生丸將車慢慢地停靠在我們麵前,照例是犬夜叉坐副座,我坐後麵。
“好了,出發啦!”才一落座,犬夜叉就興奮地叫道,殺生丸以一種寵溺的目光看著他順便幫他係好安全帶。頓時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我識趣地看向窗外。
小車在路麵上平穩地前行,車載CD重複放著門德爾鬆的《威尼斯船歌》,緩慢流暢的旋律帶著隱約的悲傷。我們經過各有特色的房屋,經過整齊鬱翠的林區,經過色彩如畫的原野,最後開進一條人跡罕至愈發荒涼的支道,停在路的儘頭。
我不由覺得奇怪,不是應該進入城區嗎?隻見犬夜叉已經輕車熟路地往前跑了好幾米,回身揮手叫我們跟上。疑惑地看向關好車門的殺生丸,他淡淡地扔下一句:“這裡人少。”然後快步向犬夜叉走去。我這才發現他們今天居然穿的是情侶裝欸!一色的白色T恤,前襟上有一朵木刻狀的印花。等殺生丸走到身邊,犬夜叉開心地笑著去拉他的手,後者的嘴角漾出了幾絲笑意,先任由他抓住右手,然後反過來扣住。這下變成兩個人在等我了,我趕緊小跑到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然後放慢腳步。
“你們走在前麵吧,不用管我的。”我衝頗為不好意思回頭看我的犬夜叉露出一個相對燦爛的微笑,他吐了吐舌頭,回過身去。
於是我就這樣以一種漫無目的的狀態跟在他們身後——因為我也不知道那個目的地在哪裡。他們在我的前方,時而交談時而輕笑,或者隻是安靜地,手牽著手,這樣一步一步,穿過少有人來的草地。晚霞的餘燼鋪散在天的儘處,一層一層,碎裂的烏橙、灰紫、爍金、亮藍,滿天的豔光像是要傾瀉下來,如此美妙的畫麵,隻能成為他們的背景。
遠來的烈風低嘯著從身側吹過,我的發絲在風中糾纏舞動,那種清和久違的涼意慢慢地由露在外麵的皮膚沁入心底。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眼裡猶含著笑,這是我,很久以來都未曾體會過的感覺。一張本來因歲月侵蝕而變得模糊的麵龐再次清晰,那一個輪廓清秀眼神溫柔的少年的形象,以為已經淡忘的青澀時光,猶如破土而出的新芽無法阻擋,瞬時充斥了整個腦海。隻是國中時候的事情而已,為什麼再想起來竟然這樣遙遠?還是說,本來就不深刻的交集,也沒有銘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