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晚安哦~~”眼睛晶亮晶亮的。
“晚安!”
某小孩滿意地縮回被窩睡下了。很久沒有,在睡前跟人道過晚安了……仰著頭的姿勢被我保持了半分鐘以上,所以說這樣的年紀真是好啊,煩惱什麼的,都是一會一會的事情,發泄出來就好了。回頭看著淡黃紙麵上方方正正的字,幾縷頂端還聚著濕氣的發絲垂打下來,幾乎可以感覺到吸足了水分的頭發在室內暖燥的空氣中一點一點被蒸乾,重新柔順起來。
強力打壓下心裡這種某名的煩躁,戀愛中產生的爭執什麼的,都是極其平常的事情吧,就算穩重如殺生丸,也會有考慮不周的地方。這麼說起來……視線偷偷瞄向了床鋪方向,等犬夜叉睡著了我還是打個電話去報平安。勉強把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書頁上,指尖摩挲著細膩平脆的紙麵發出微弱的聲響,“啼著曙,淚落枕將浮,身沈被流去。 ”、“啼相憶,淚如漏刻水,晝夜流不息。”、“鬆上蘿,願君如行雲,時時見經過。夜相思,風吹窗簾動,言是所歡來。”、“長鳴雞,誰知儂念汝,獨向空中啼。腹中如亂絲,憒憒適得去,愁毒已複來。”……真是纏綿悱惻的詩句啊,如果用墨汁飽滿的尖毫筆端端寫在如雲素箋上,定是流水般哀怨順暢的情意綿綿。
不知過了多久,凝神聽著房間裡屬於另一個人的平緩起伏的呼吸聲,我輕手輕腳地從被窩裡鑽出來,借著一點昏淡的燈光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枕頭下夠到了那部人為因素安靜下來的手機。因為這個動作犬夜叉稍稍往裡側了一下頭,鼻息中含著模糊的抱怨輕哼了一聲。好險,迅速抽出手,直視這張極熟極香的睡顏,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退到自以為的安全地帶,關上浴室的門,覺得還不夠保險乾脆走到另一側的窗邊下狠心打開,幾乎是即刻的寒風灌了進來讓我一連好幾個哆嗦。手指都變得不靈便,顫顫地開了機,第一件事就是把設置改為靜音。果然,片刻之後來電提醒的短信如潮,則則都署著我正想著的那個人的名字。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原來已經有淩晨一點了,注意到最後的來電時間是11點前,會不會太晚啊?
不管了反正是為了他們好,我按下了回撥選項,第一聲“嘟”還沒結束,那邊就已經接通了。一時間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左耳中隻有極小的滋滋的電流聲,似乎還可以聽到若有若無的呼吸——
“啊,殺生丸。”終於叫出這個名字我馬上意識到聲音有點大趕緊往外探了探身子。可惡,溫度絕對降到零度以下了,這風吹得整個人都處於麻痹狀態,本來理得還算清晰的思路都混亂了。
“那個……犬夜叉已經睡了。”聽到那邊輕到幾不可聞的“嗯”之後,我在第一時間抓住了最該說的一句話。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跟他通話,今天怎麼格外緊張?猶疑了一會,還是沒有等到回答,我大著膽子問:“你們,怎麼了?”
“他怎麼說的?”終於聽到一句還算完整的話,雖然不是預期中,我仍舊老老實實隨了對方的意願,大概複述了犬夜叉的原話,末尾處私心做了一點小修改,略掉了那個弱弱的“不要”。
“殺生丸,喜歡也好愛也好,都是要說出來的。”有些頭痛對方的冷淡反應,我冒死直入了一開始就打算挑明的話題:“你不覺的自己有點太過自私了嗎?”
我想我一定是發燒了,呼吸急促頭腦發脹,就這麼一句話幾乎用掉了全身力氣。是的,自私,這是我趴在隔了薄薄的被褥依舊冷硬得硌人的地板上想了半天才找出來的詞。那個初秋夜晚站在陰影中的俊美男子帶給我的失望變得徹骨,他始終以保護為借口的種種行為即使根源於愛戀,也難免在必然的扭曲麵前萎頓。到底你要給犬夜叉怎樣的生活,怎樣的未來啊?我沒有說出口的這句話在唇舌間反複掙紮,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清楚他的底限,所以不敢貿然挑釁。抱著息事寧人的心態的我,還是有不願陷入這種糾纏的僥幸心理,殊不知早在我答應幫他的忙欺騙了伊東一家的時候,退路就已不複存在。
“水野,你又知道多少?”在我以為是不是通訊故障影響了接收的時候,殺生丸像是極其艱難地開口,一貫冷冽的嗓音比以往更顯深沉,有如冰層裡迸發出來的酷寒:“我有我的理由。這隻不過是我的方式。”
如同當頭棒喝,清醒過後所有的觸感都回來了,我聽到自己的牙床因為深冬的空氣止不住地交磕,重重衣物都無法抵禦的寒意將我拖入無底的冰窟。這樣嗎,我又知道多少?苦笑的褶痕一點一點在唇角擴大,我乾嗎為了這個人站在這裡,像個不明道理的傻子一樣對不相乾的事情指手畫腳?
“明天我會叫他回去的。”總算還有撐到說完的理智,也不管自己的語氣有多惡劣直接關掉手機。早知道就讓他一直擔心下去好了,憤憤地溜回房間,卻因冷暖間過於短疾的交替連打了數個噴嚏,差點驚動還睡得不亦樂乎的犬夜叉。
殺生丸真是……最討厭的人!枕著這句耳熟的話迷迷糊糊地入睡的我,完全沒有想過因為今晚的失敗交談,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