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那女孩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可可愛愛地嗯?了聲,“是要我離開的意思嗎?”
傅予沉的耐心瞬間耗儘。
他闔了眼,“滾出去。”
女孩腳步釘在原地。
許是被他平靜但不客氣的話驚到,一時間失了反應。
半晌,那女孩才乾巴巴地說,“……這是公共休息室。”
傅予沉睜眼,嗤笑一聲,“行。”
起身,“我滾。”
女孩不敢看他的臉,視線愣愣地平視著他的胸膛。
傅予沉身量很高,寬肩很襯西裝,但他從來不會好好地穿西服,衣櫃裡也少見白襯衫,正式場合,上身的也大都是黑色或鐵灰色的襯衫,最上麵兩顆紐扣總是開著,腰身是勁瘦內凹的,隱隱殘留著少年的野蠻生長力。
傅予沉在經過那女孩身側時略作停頓,散漫的聲音慢悠悠響起,“我說……”
女孩屏住呼吸。
“彆在我身上下功夫,”他停頓一下,“我今天心情好,不罵人。下次再貼上來,我不會顧念著你是個小姑娘,懂麼。”
女孩心裡沉下來,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剛剛同公司前輩給她支招“你可以在傅予沉傅少爺身上下下功夫”……
這句話,怕是被當事人傅予沉聽到了。
傅予沉邁開長腿。
女孩急急回身,隻從對麵牆壁的複古黃銅鏡中,看清了他的正臉。
他的長相是在娛樂圈裡也極其少見的俊美昳麗,骨相優越,極短的頭發,讓那深邃勾人的眉眼一覽無餘。薄唇天然是殷紅的。
那張臉,最常有的表情是嘲諷。
諷人時,薄唇會勾起漂亮的弧度,以至於明明是說的是刻薄話,卻總讓人移不開眼。
看他的人,總是最先看到他的眼睛。
那狹長的一雙眼眸,有著長而濃密的睫毛,目光望向人時,要麼是淡漠無情的,要麼是如刀一般譏嘲的。
很難想象他深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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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女演員獎被一位老戲骨收入囊中。
奉美珊希望落空。
這或許是她距離紫山雀最近的一次,不可能不失望,但五分鐘後,她還是落落大方地站起身,與獲得最佳男演員的簡正擁抱。
簡正回過身來,雙臂張開,沈止初虛虛拍了拍他的手臂,“恭喜師哥。”
沈止初看著他走上舞台,發表獲獎感言。
突覺無聊的心情,在他從台上遙遙望過來時產生。
這或許是人類的劣根性,看她總是高貴清冷不染纖塵,所以想看她被迫折腰,欲.望金錢不夠,還有或真或假的柔情和體貼,一些男人變著花樣,就是為了想看看她另一幅樣子。
這樣想,或許對不住簡正的一片真心,但沈止初覺得乏味。
她起身去往貴賓休息室。
港文酒店是老牌五星級酒店,貴賓休息室隱在走廊儘頭的深處。
沈止初推開門,提著裙擺走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深紅色軟包門隔絕一切聲響。
室內靜得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沈止初倚著門,閉眼舒了一口氣。
那口氣很輕,但似是攜著冷意。
男女情.愛是最沒價值也最無聊的東西。
就像她的父母,年輕時愛得尋死覓活,婚後不過五年時間,便已相看兩厭,沈止初二十多年的成長過程中,父母彼此間說的話可能隻有寥寥數十句。
每次有人向她獻殷勤,她都會想起自己的父母。
進而生出一種更冷的心情。
這冷,先在她自己心口剜了一刀。
許是休息室內太靜,靜得她內心產生了豐沛的水意。
一滴眼淚毫無來由毫無預兆地滑下。
沈止初伸手,麵無表情揩掉。
室內昏暗,但她的手鐲是皇家館藏級彆,實在貴,素淨的鐲圈泛著瑩瑩的光,借著這微弱又華貴的亮,傅予沉還是看清了她的動作。
傅予沉冷笑一聲。
沈止初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到,手指在牆壁上摸索片刻,打開燈。
一覽無餘。
一個男人倚靠著雕花繁複的牆壁,指間夾著未點燃的煙管。
他似笑非笑看著她。
沈止初一眼認出他。
這是圈內無人敢惹的傅家少爺。
傅予沉牽了牽一邊的唇角,眸裡是不加掩飾的不懷好意。
“躲到這兒來哭?”
任是誰,都會覺得他嗓音好聽。
一股散漫混不吝的壞種勁兒,是那種特彆會欺負女孩的男人。
沈止初身體僵硬,麵無表情看著他。
她不打算給他任何回應。
傅予沉卻沒有那麼好打發。
他的視線落在她側後方的黃銅鏡裡。
那裡清晰地印出了她大麵積光.裸的脊背。
冷白如玉。
繃直。
防備。
傅予沉的目光回到她臉上,一寸不錯地與她四目相對。
“繃那麼緊……”聲音不疾不徐,低低的嗓中磨著惡劣的深意。
沈止初對他語氣中的逗弄置若罔聞。
傅予沉走近了幾步,暗沉沉的眸色自高處傾瀉,落在她眼下,那裡早已沒有淚痕。
“……誰讓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