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疤痕。(2 / 2)

聲如冰擊石,在那尾韻的輕柔中,婁小菲放輕了呼吸,“嗯,應該是。對了,簡正老師也找你呢。”

沈止初點點頭,邁出一步的腳又停下,她略回身,“簡老師有說什麼事嗎?”

婁小菲搖頭,“那倒是沒有。”

她心內腹誹,不管什麼事,被簡正特意找,有什麼不好麼?怎麼沈止初還是那幅臉色?

沈止初仔細看她的表情,“……對不起小菲,嵐姐又因為我衝你撒了脾氣。今晚就到這兒,你回去吧,下一個通告還要過一陣兒,你好好休息幾天。”

其實,平時有盛安護著,沈止初又向來守規矩,很少會出什麼幺蛾子。

即使是丁嵐自己來說,平心而論,沈止初也是這麼多年裡她帶過比較聽話的藝人了。

可或許是丁嵐今天心情不好,婁小菲又是沒有任何話語權的低級彆助理,丁嵐撿個由頭罵她一通,這也實在怨不到沈止初頭上。

但沈止初不可能察覺不到她不滿情緒的外溢,於是還是跟她道了歉。

婁小菲比她稍矮些,此刻便斂了眼皮定定地看著她。

她可真好看啊。

這好看,給她帶來了太多的“特權”,可偏偏,她還不知道珍惜。

於是,這好看,也顯得可惡了。

婁小菲笑了笑,“初初姐,你對我太好了,完全不必跟我道歉的。”

沈止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鑲著紅鑽的價值連城的手鐲晃了晃,映出清澈的光,“回去休息吧,讓保姆車送你,彆打車了。”

“那你怎麼辦?”

“我跟嵐姐一起打車走,你不用操心了。”

“保姆車是舒服些,”婁小菲輕鬆地一聳肩,“那我就不客氣啦。”

沈止初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立在門邊的侍者推開軟包門,沈止初大拇指掐了掐食指的側麵,走進去。

簡正像是立在門邊等她。

門敞開,她的身影隻出現一半的時候,簡正本來半垂著聽旁人說話的眸子就抬了起來。

他跟身旁的人說了句失陪,走過來,紳士地張開手肘示意她挽住,“怎麼不讓我出去接你?”

“沒必要。”

簡正笑了,像是在笑她的任性,“這種場合,還是有個男伴比較好。”

沈止初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跟兩旁的熟人打招呼。

她與他並肩走到大廳中央,而後收回手臂,“師哥,今晚是你的主場,彆抓著我躲避應酬了,你該去忙了。”

簡正壓平了唇角,認真地看著她,“初初,晚宴結束之後,讓我送你回去。”

“我有話對你說,”簡正自嘲地笑,“當然,不會是你不想聽的那種。”

他是溫潤儒雅的類型,瘦長清雋,長了一雙看狗都深情的眼。

即便老到七八十歲,也會很有魅力的那種男人。

沈止初點頭,“不用送我回去,但我願意聽您把話說完。”

簡正鬆了口氣,“好,那等我忙完,露台上見。”

經紀人丁嵐從路過的侍者托盤裡拿了杯酒,走到沈止初跟前遞到她手裡,瞥了幾眼簡正離開的背影,言語之間藏不住鄙夷,“簡正還在騷擾你?”

平心而論,簡正的追求前期是含蓄的,在整個電影拍攝期間,他對沈止初的照顧都非常有分寸,他是溫柔的人,對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非常和煦,以至於沈止初連拒絕的立場都沒有。

在電影上映後的宣傳期內,簡正才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試探,但他為人極懂進退,一旦沈止初拒絕,他便收斂。

丁嵐的“騷擾”之說,實在沒道理。

但丁嵐畢竟也是盛興的員工,算是盛安的半個眼線,她對簡正帶有偏見,也屬實正常。

沈止初接了酒杯,沒喝,“我今晚會跟他說清楚。”

“他的唯粉很瘋,最好彆跟他扯上關係。”丁嵐站在經紀人的立場,點她幾句,“盛總聯係你了嗎?”

“沒,怎麼?”

“他前幾天問我來著,問你的片約排到哪一年了。”

沈止初氣質風格比較特彆,圈內暫時沒有代餐,於是影視片約從沒斷過,自出道爆火以來,日程表都至少要排到三年後。

“他想乾什麼?”

丁嵐眯眼看她,笑道,“他都沒跟你說,更不會跟我說了。”

這肯定是謊話。

沈止初也沒戳破,平靜地轉開了目光。

丁嵐卻沒有從話題中抽身離開的意思,她斟酌措辭,“……你的片約排到了三年後,三年後你也二十七八了,到時候,還能趕上嫁豪門的最後一波末班車,再晚,年紀就太大了,那時,會有很多比你年輕的小姑娘冒頭,你怕是不體麵。”

沈止初收回虛飄的視線,凝神看她,“嵐姐,你想說什麼?”

“這麼些年,盛總對你可以說是無可指摘了,有時候我都羨慕,”丁嵐睨她一眼,半真半假地勸,“年輕時候在圈裡風光一把,年紀大了就風風光光嫁人,多好。”

“嵐姐,”沈止初臉上凝固了一絲笑意,“你就沒想過,過了三年,我可以轉型?在你的眼裡,我的演員壽命隻有這麼幾年?”

丁嵐搖頭,“咱們倆之間,就不要說這些了,演員這行當,是要吃苦的,我也是為你好。”她邊說邊仔細觀察沈止初的表情,“這麼多年,我以為咱們夠了解彼此了。”

沈止初今天第一次覺得可笑。

了解彼此?這話對沈止初來講簡直是天方夜譚。

丁嵐是個實用主義者,或許,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沈止初為什麼要演戲。

沈止初抿出一絲沒什麼溫度的笑,“……我去露台走走。”

丁嵐看表,“半個小時後,我來找你,咱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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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初一個人來到露台。

夜風涼,她回頭遙遙地望向大廳中央,那裡,簡正還被許多道喜的人纏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完全看不出能短時間內脫身的跡象。

但她決意繼續等在這裡,她要在今天把簡正的事了結掉,不願讓他繼續在自己身上多浪費時間。

收回視線,轉過臉,鼻間卻被陌生的氣息侵占。

那是比夜風更冷的味道,也比不講道理該落便落的黑夜更蠻橫。

距離這麼近,在室內碎光和室外月色的輝映之下,她第一次看到,傅予沉額頭上有一道短短的疤痕。

像是被鋒利的煙灰缸邊緣砸的。

這疤痕,出現在他那張妖冶俊美的臉上,顯得不懷好意。

有種故意要砸碎美好之物的惡劣感。

對上那雙意味深長的眼眸,止初有種要被他拉入地獄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