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寶在鄭秀秀的示意下開心的挑了一隻布老虎。

鄭秀秀緊繃著的臉在看到孩子開心的笑容時難得的也露出了一絲笑意，隻不過那笑意轉瞬即逝。

“我，還能在猜一次燈謎麼？”鄭秀秀說這一句話都費儘了力氣，似乎這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當然可以，事實上隻要你會就可以一隻猜下去，直到我所有的物品都被取走。”辛音示意她隨意，並且表示她不是唯一一個猜很多次燈謎的人。

鄭秀秀這時候才放下心，又猜了三個燈謎，拿的東西也都是家裡常用的物件。這些小物件買的時候根本用不了多少錢，但是她依然選擇忍著羞恥感靠猜燈謎獲得，可見她平時的生活有多艱苦。

“我聽說過你的事。”在鄭秀秀準備帶著孩子離開時辛音突然說了一句。

鄭秀秀的脊背顯而易見的僵直了一瞬，然後轉過身，她緊繃的下顎彰顯出她已經有了被責怪的準備。

“你恨那些搶走你家財產，收回你的土地的人麼？”

鄭秀秀原本以為等來的會是責罵侮辱，甚至是毆打，但是等來的卻是辛音好奇的發問。

“不恨。”過了不知道多久，鄭秀秀的聲音都是暗啞的。

“為什麼？畢竟做錯事的是你的丈夫不是你，不是麼？你的丈夫已經付出了生命，但是他們卻讓你承擔了後果。”

麵對辛音的咄咄逼人鄭秀秀反而顯得很鎮定，她摸摸孩子的頭頂。曹小寶雖然小，但是他見過了太多人因為他爹而對他們有惡意的人，因此一聽到辛音追問母親他父親的事，就開始生氣，甚至將他剛得到的分外喜愛的小老虎放回到辛音的攤子上。

“孩子教的不錯。”辛音倒是有點意外，這麼小的孩子還知道生氣時要隱忍，不單單是母親教的好，可見平時會遇到多少不公才能養成這樣的反應習慣。

“拿去吧，我沒和你娘親吵架。”

曹小寶眼神茫然的看看被辛音遞過來的小老虎，又看看娘親。

“拿著吧，沒吵架。”即使被娘親安撫，還是想了好一會才把小老虎接過去。然後就躲到母親腿後去了。偶爾露出的小腦袋大眼睛，都是在觀察確認辛音到底有沒有和母親吵架。

“錯了就是錯了，即使我丈夫沒和我說過，也不可否認我們娘倆曾經享受過他得到的不義之財。”

“所以你就一直忍受他們對你的刁難？”

鄭秀秀沉默一瞬間，“不會一直忍耐，我丈夫賠了性命，我賠了家產，又忍受他們的刁難，隻是覺得這是我和我丈夫欠他們的。不過最多在三年，我認為我還夠了。畢竟我們沒有害過人命，我丈夫死了，是他罪有應得。隻要在三年，我就還夠了欠他們的錢財。”

“然後呢？”

鄭秀秀溫柔的將孩子抱了起來，“然後我就帶著小寶離開這裡，無論在哪裡我都可以活的很好。”

“還要在還三年，可是你看看你的孩子，他有四歲了吧！卻和兩歲的孩子差不多。”

“我也不怕！我陪著娘親！等我長大了，我給娘親掙錢。”

辛音話音剛落，曹小寶聽懂了辛音的話，大聲的回答。那眼神和鄭秀秀如出一轍。

鄭秀秀遮掩住眼底的黯然，但是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好，等小寶長大！”

“娘，不哭！不……哭！哇哇哇！”曹小寶慌忙用小手幫鄭秀秀擦眼淚，但是眼淚越擦越多，到最後曹小寶忍不住也大哭起來。

“不哭，小寶乖！娘不哭了！你看，娘不哭了！”

鄭秀秀趕緊抹了眼淚，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但是在小寶的眼裡那就是娘親沒事了的證明，於是他也抽噎著不哭了。

“不用三年，我有一個活介紹給你，隻要三個月就可以讓你還清所有。到時候你是要走還是要留，就看你自己的。”

鄭秀秀詫異的看向辛音，眼神還帶著警惕。

“什麼活？”

“給周會長家兒媳婦繡一扇屏風，圖案你自己和他們談。”

“為什麼幫我？”鄭秀秀沉默許久，還是忍不住問。

“看不得小孩子遭罪。”辛音看著曹小寶笑笑，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謝謝。”鄭秀秀看看孩子，最後還是不忍心孩子和自己遭罪，接受了辛音的幫助。

辛音看著跪在地上給自己磕頭的鄭秀秀，立刻將她扶了起來。

“記住，人這一生，除了犯大錯。上不跪天，下不跪地。隻有父母才能跪。孩子看著呢！挺直了腰板！”

“是……謝謝！”鄭秀秀強忍住再次流出的眼淚，抱著孩子帶著辛音贈與的信物走了。

“音兒，你覺得那些村民能原諒鄭秀秀麼？”這件事從頭到尾沈孤雪都看在眼裡，心情複雜的程度可想而知。

“原不原諒是他們的事。”辛音收回看著鄭秀秀的視線繼續擺攤。過了好一會她才說了一句“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無愧於心就足夠了！”

辛音這一句話低不可聞，但是以沈孤雪的聽力還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