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姻。”她的聲音怯生生的,象小貓叫。
“挺好聽的名字。”我在黑暗中笑了,是因為心裡太害怕嗎?我需要微笑,讓自己鼓起勇氣,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啊……胭脂。”
“胭脂姐……你說,我們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她輕輕問,語氣裡含著一絲顫抖。
“能,一定能。”我堅定地說。如果連自己都放棄希望,那就真得離死亡不遠了。
門輕輕響了一下,我立刻跳起身,警惕地盯著門口。
門被推開,他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大包東西,隨手擲在我們腳下。
幾上有燈,他掏出打火石,很快點燃,燈火映著他的臉。
我抬起頭,看著他,隻是一眼,我呆住了,線條完美的臉,輕潤的眼神,麵如冠玉,豐神俊逸。
眼前這位救我的俠士,也許應該稱呼他為俠士吧,竟然是位秀逸挺拔的美男子。峨冠博帶,風采翩翩。若不是他腰上佩著的長劍,還有他衣上未乾透的斑斑血跡,我幾乎不敢相信,方才那樣狠烈的殺戮,是出自這個溫文男子的手。
我一直盯著他看,眼珠都不曾轉一下。
他也看著我,冷冷地說:“在這亂世,女子生得太美貌,隻會帶來災禍。”
他是在說我嗎?我回過神來,扭頭看著身後的女子,她已經整好了妝容,蒼白秀氣的瓜子臉,小巧的鼻梁,身上衣衫染滿血跡,說不出的狼狽,我也和她一樣。
她也在看他,一雙秀氣的眼眸被燈火映得閃閃發光。
“快把衣服換上。”他解開包裹,裡麵是兩身染血的秦軍戰衣。
離姻驚叫一聲,用手捂著眼睛,我沒有驚叫,隻是看著他。
他冷冷道:“這是從死人身上剛剝下來地。”
“你本來可以找兩身乾淨些地。”我不滿道。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他避開我地眼光。“如果連死人地衣服都不敢穿。就彆想活著出去。”
“誰說我不敢穿?”我咬牙拿起其中一件。忽然想起一事。“隻有兩件。她穿什麼?”
“你說她會穿嗎?”他看著我道。目光冰冷。
我扭頭望著臉色慘白地離姻。雖然心裡不服氣。卻隻能承認他說地在理。可是。不換衣服。怎麼把她**去。我不禁為難起來。
“你先換。”他很快合上門走出去。
我好不容易穿好衣服,秦軍的戰衣十分簡陋,幾乎沒什麼重甲,穿在身上並不覺得難受。除了那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我打開門,他走進來,拿起另一身長些的戰衣。
我拉著離姻到門外等,隻是一會兒,他就出來了,看著我披散的長發:“這樣不行。”
我臉紅了:“我不會梳。”
“叫她幫你。”他用下巴指著離姻。離姻立刻上前,麻利地為我梳好男子發髻。
“我們打扮成秦軍,她該怎麼辦?”我說。
他拿出一根繩索,走向離姻,離姻驚慌地後退,我先是一驚,旋即釋然,向離姻解釋道:“彆擔心,隻是假扮俘虜,如果不這樣,會被秦軍看出破綻。”
離姻這才含淚停下腳步,我急忙接過他手中的繩索,按學過的教程,不理他驚異的目光,輕輕縛住離姻的雙手,打了個活結,又把繩頭塞到她手裡,附耳道:“這是活結,如果被人識破,你就獨自逃命,混入百姓中,不必理會我們。”
離姻急道:“那怎麼行?”
“逃出一個是一個,明白嗎?”我說。
他聽到了,冷哼一聲道:“她一心尋死,你又何苦再勸。”
我終於忍不住生氣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佛祖還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卻一心激人去死。”
他臉色一沉,就要發作。離姻忙道:“都是我不好,你們彆爭了。”
他閉上嘴,躍身上馬,遙指前方:“邯鄲城防守最鬆的是東門,你們從那裡出去,往北走三天的路,有趙國的另一座城池,那裡若是還沒被秦軍攻陷,你們還有一線生機。”
來不及想他說出的趙國二字。我錯愕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他要拋下我們。讓兩個弱女子,留在這個被秦軍攻陷的城池,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刻。虧我剛才還以為他是俠士。
我撲過去,抓住他的馬韁:“你不能丟下我們。”
他皺了皺眉:“我還有事,不能帶著兩個累贅。”
“救人救到底,你丟下我們,我們就會死。”我死死地抓住馬韁不放。
他似乎有些生氣,“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我殺了人,若是被那些士兵發現,隻有死路一條。”我想到方才慘烈的一幕,心有餘悸。
“我知道。”他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絲猶豫。“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你們不能跟著我。”
“我們不會妨礙你,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就走。”我堅決地說,顧不了那麼多了,先賴上他再說。離了他,真不知我們該怎麼活下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不要後悔。”
“當然不會。”笑話,我怎麼會後悔,不跟著他,我才會後悔呢。
他沒有再堅持。
城裡的混戰已經結束了,秩序漸漸恢複,街上是一隊隊執著武器的秦軍。
半個時辰後,我們跟在一大群難民和佩著刀劍的秦軍身後,出現在東門前,他騎著馬緩緩而行,我押著離姻,慢慢走在後麵,腳上的鞋子很硬,硌腳,疼得厲害,我每走一步,就皺一下眉頭。他似乎發現了,卻裝作沒看見,繼續若無其事地走在前麵。
“狠心的男人。”我在心中咬牙罵道,雖然他救了我,但就憑他現在這態度,我的一腔感激之情,早就冷了一大半了。
城門口立著一隊秦軍,要演戲就得演真一點,我伸手推了離姻一把,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跑了幾步。領頭的秦軍看了我們一眼,什麼都沒說。
看看就要離開邯鄲,我心中雀躍。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斷喝,清朗的聲音,隱隱透著威嚴。
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來,我慢慢回過頭。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生得麵白唇紅,相貌俊朗,從馬上遠遠指著離姻:“她是什麼人?”
彆慌,千萬彆慌。我低下頭,謙恭道:“她是趙國百姓。”
“即是普通百姓,就該放了,為何私自綁縛?”他的語氣有些嚴厲。”
我急忙辯解:“將軍,此女子在小巷中手持利刃,意欲傷人,小人才將她拿下。”要命的是,我不知道他是什麼官銜,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個將軍,隻好胡亂稱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