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顆天然褪黑素。
好似吃了就能睡著,就能墜入甜夢,忘記憂愁,讓人想要一口吞掉。
但終究不是必需品,隻是個調劑。
人總不能拿藥當飯吃。
也沒必要。
另一邊,見她不語,吊在牆上的瘋子無聊地晃晃鎖鏈,夾著輕笑,語調含混不清地上揚。
“拜托!被鎖在牆上的瘋子能有什麼威懾力呢?”
“來,湊近些,讓我看清楚你的臉好麼?我…親愛的……朋友?”
男男女女的呻///吟聲從隔壁和天花板傳來,牆壁晃動,使得他的話語愈顯曖昧又蠱惑,他壓低聲音說:
“你可以牽好我的鎖鏈,朋友。”
隻不過下一刻吊在牆上的瘋子又改扮著假模假樣的紳士風度,除了語調依舊神經質,戲謔地說道:
“不不不,這發展太快了,小姐,你還是笑一個吧?”
“作為我們偉大友誼的紀念品。”
“給我一個你的笑臉。”
他提議道。
這個簡單的小小請求總是無法令人拒絕的。
真奇怪,明明素不相識,他的聲音卻令她致癮。
他給她的感覺總是太熟悉。
她或許是掉進了塞壬的陷阱。這很難得,也很危險。所以……嗨。親愛的,這位未知病友,你會是誰?
她很好奇。
無論眼前人是藥物幻覺還是荷爾蒙的欺騙,她上鉤。
空氣裡的混濁與燥熱交織,她彈開掌背的飛蟻,表情冷漠,漆黑使得她的瞳孔深不見底。
“好吧,如你所願。先生。如果你能看清楚的話。”
話音剛落,即便內心根本笑不出來,林荔擺出那無聲的假麵甜笑,乖巧的,溫柔的,不帶任何攻擊情緒的。
這份禮貌性的偽裝早已深入她的潛意識,即便是漆黑一片,她的演技依舊無懈可擊,每處肌肉細節都帶著苦心訓練的算計。
可對方卻好似一眼看穿,她的敷衍。
“小姐,你這算什麼?你這是什麼?笑?還是哭?”
他訕笑道。
狹小的黑盒子裡,回蕩著這位多變瘋子不屑一顧的輕笑聲。他像是囈語般細細碎碎地嘟囔著,沉重的鐐銬耷拉在地上,摩擦出悶聲。
不知道,聽不懂,或許他是在罵她。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並不開心,甚至克製著神經質的暴躁。或許是不祥的預感。
可她有什麼辦法?
隔壁男女的呻//吟聲再度傳來,隻不過這次夾雜著慘叫。
而這位年輕的前馬戲團替補小醜,暗室裡的紅發瘋子咯咯地笑著,笑得氣喘籲籲,他開口講道:
“親愛的,你要高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高興有助於在這個該死的世道上活得久一點。”
“我們的隔壁,很顯然就不懂這份哲理。”
噢,大道理。
還是個大道理的威脅。
林荔歪歪頭,靜候下文。
果然。下一刻他便乾脆利落地挑破了這層假麵,冷下臉來,聲音壓低。
“可你不開心。”他說。
“親愛的,我很失望。”
重音下的語調流露出一點少年氣的狠戾,像是小狗凶人。
當然,這是事實。也是一個導火索。林荔低下頭來,將手中的刀片折斷成兩半,若有所思。
人類本就是非理性生物。想要挑起一場戰爭,根本不需要太多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隻需要捏起一個詞就好了。更何況是在——阿卡姆精神病院。
你可以說,今天太陽是紅的,葉子掉了,筆斷水了,天黑了,狗丟了,所以我要殺人。這些理由並不比什麼正義捍衛、複仇、野心、權謀更低俗又離譜,隻是世人覺得荒謬。
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想,在這個還算有點品位的瘋子麵前,他的關鍵詞或許就是“快樂”。
當然,快樂也是正常人的一部分。想到這裡,她擺出鏡中練習無數次的笑容,嘗試笑出聲來。
還是失敗。
“沒有人不會笑。沒有人,我是說。”他又開口了,語調固執。
“所以你這是怎麼了?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他們忘記給你吃藥了嗎?”
瘋子再度開始大笑,話語卻像毒液。
“還是你天生麵癱?”
“讓我治好你。”
“讓我教會你。”
絲毫不理會室友的表情變化,這開心的瘋子便自顧自地下了處方,興奮不已。
緊接著,他似乎要掙脫鎖鏈,靠近她。他嘟囔著要將她的臉割下來拚成一塊笑臉,接著又被自己的想法取樂,發出不甚在意的大笑,瘋狂,肆意。
好吧。如今蹲在這團漆黑裡,林荔唯一能夠分析出的隻有一點:
眼前這個瘋子,他好像想要向她彰顯,這裡關押的不會是好好先生,乖寶寶,隻有一匹惡犬。如果你的行為不如他意,他就咬死你。
就像隔壁的慘叫聲一樣。
所以,她是不是該配合一點他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