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還挺墨跡的。”她扳著手指似是在數年份,我無聲地瞪了她一眼。
“那你倆誰表的誰啊?”她試探著。
“……”臭小鬼,咋這麼八卦。
“我表的她。”最終我說。
“哇哦,夠勁爆!那你倆誰攻,誰受啊?”她眼睛裡散發出一種我曾經很熟悉的光芒。
“還起勁了是不是,小小年紀,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啊?少看點小說同人文,都是女生還分個毛線的攻,受!”我扯著她的臉,黑著臉,故作生氣道。
“姑姑你臉好紅啊!”她小聲地竊笑著說。
“你爸讓你來‘陪’我,你就是這麼來‘陪’我的是吧?”
“姑姑你不懂,我這叫‘以毒攻毒’。”
她憋著笑一本正經的樣子給我逗笑了。
一場午飯就這樣在打打鬨鬨中過去了,孩子終歸是孩子,能問的不能問的都能問,誰讓有個詞叫“童言無忌”呢?問完之後依舊能安心睡著,我看著蘇景和的恬靜的睡顏想起了她剛剛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蘇景和,是我哥哥的孩子,人小鬼大,古靈精怪的,既不像他爸也不像他媽,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整天活蹦亂跳的像個猴子,似乎唯恐天下不亂,卻又總能給人帶來歡笑。
安頓好了蘇景和,我回到臥室,再次打開了前幾天張競豪寄來的快遞。就這麼點距離,其實大可不必用快遞,相必他現在不是很想見我,一如我不想見他。盒子裡裝著的物件還是前幾天那幾件,一件不多,一件不少。日記還是那兩本日記,玻璃瓶裡裝著的也還是那束滿天星,珠寶盒裡裝著的翡翠玉石依舊閃著綠光。
我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心想:這算是回禮嗎?
【戒指的話,還是留給可以一起共度餘生的人吧。】
張靜好的這句話依舊縈繞在耳畔,我卻記不清自己當時是怎麼回複的,隻隱約記得我好像點頭“嗯”了一聲,同意了。腦海裡浮現出的隻有她那副蒼白的微笑著的臉。
張競豪一直覺得我特彆癡情,人都沒了,還要把戒指塞骨灰盒裡。
但其實並沒有,我隻是覺得一開始就是要送給她的東西,最後是一定要送給她的,是她的東西,即便她不在了那也是屬於她的……
……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我進入客廳,夕陽的餘暉散落在客廳裡,和晌午的不同,此刻日薄西山,夕陽似乎都沾染了幾分落寞的倦意。蘇景和半就著茶幾寫著作業,若不是有一搭沒一搭的rua著貓,倒也算得上認真。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似乎不久前,也有一個人這樣靜坐在落日的餘暉下,抱著貓認真地寫著東西。倏忽間,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湮沒了我,那孤獨像是在欣賞春日裡褪色的櫻花,夏日裡徹夜的冷雨,秋日裡寂寥的寒潭,冬日裡空曠的雪原。
“姑姑,你醒了啊。我看你太累了就沒有叫你。”她笑著用手指了指眼睛,示意我的黑眼圈有多重。
我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最近的確是有點累。”
“正常,正常,姑姑你多補補覺就好了。”
蘇景和顯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的症狀,小孩子眼裡,累了睡一覺就好了,實在不行那就睡兩覺,她不明白我的累是睡覺和休息都無法根治的那種“累”。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畢竟她還隻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嘛,開開心心的就好,她會有懂的那一天——隻是不是現在,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我也並不希望她有懂的那一天。
“數學題好難啊!”她做出了一副人神共憤的表情,和張靜好做數學題的樣子如出一轍。
“你靜好姐姐也是,數學非常得差,寫不出來就哭。所以啊,你比她強多了,至少你沒哭。”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引得她白眼翻了一個又一個。
“不要翻白眼,翻不回來怎麼辦?”我拍了拍她的頭,訓誡道。
她看著我的手,或者說是那枚戒指,問:“姑姑,你和靜好姐姐結婚了啊。”
“沒,法律不允許。”就算法律允許,她那時候也不會跟我結的。
“這樣啊,那真是太令人傷心了,嗚嗚嗚。”她用手掩著麵,假裝抽泣著。
“嘖,戲精。”
“切,還不是跟姑姑你學的。”
賽肯德一臉的迷茫,抬起頭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蘇景和,喵嗚了兩聲,一臉的莫名其妙,完美演繹了什麼叫做“聽不懂人話”。
蘇景和繼續寫著作業,我也拿出筆記本碼著字,偶爾我們會搭幾句話,更多的時候我們各自乾著各自的事。倒也不覺得尷尬。可能是氣氛的渲染,也可能是有一段時間沒和彆人交流亦或者隻是單純的因為思念張靜好,有那麼幾個瞬間我仿佛真的看到了她。
泡澡時,熱騰騰的水汽熏暖了整個浴室,氤氳繚繞著人的心神,她仿佛依舊在這裡,和以前一樣,濕漉漉的頭發被簡單地紮起,打著沐浴露吹著泡泡——像個小孩兒。
我浸泡在浴缸裡,總覺得她並沒有離開,她還存在著,存在於和我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存在於彆樣的風景裡,存在於我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