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這天,她也哭了……
宣誓排隊,男生兩隊,女生兩隊。
文科班男生不夠,不夠,那就女生補。
班裡的女生誰都不想站到男生隊的後麵。男生隊的隊尾基本就是班裡的“天花板”一堵牆的存在,單是看著就有壓迫感,要是再遇上個不愛乾淨的,冬天還好,大夏天的一股子酸臭味。
我很能理解班裡的其他女生,但我每次都會被張靜好拉著一起站到男生隊,用她的話來說,這叫禮讓女生,發揚風格。對此,我隻能表示無語,無大語。
那天從宣誓開始她就一直仰著頭,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誰的樣子,我站在她的後麵,還覺得奇怪,從我的視角看,她一直仰著頭看著前麵的男生的後腦勺。要不是我了解她,要不是當時馬上就高考,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看上那個男的了。
宣完誓之後,學生保持肅靜,大小領導和各個老師,總之但凡職位高點跟高三沾邊的都要挨個上國旗台演講對學生進行鼓舞,俗稱“洗腦”。
我又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哭了。她哽咽著,肩膀有輕微的抖動。
我偷偷拉住了她的手,想給她些安慰。但似乎沒什麼用,直到結束,她還在哭。
我不太喜歡眼淚,雖然我也挺愛哭的。但也不至於這樣吧,就,就宣個誓,不至於這麼激動吧。
隊散了,上樓的路上有點堵,我鬆開了她的手,她在後麵走的很慢。
我先上了樓,站在三樓的陽台上——在往裡走就是教室。
我等著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哎,高考嘛。
她上了樓,臉上沒有了淚水,隻留下微不可見的淚痕,看到我似是有些驚訝。
我拍了拍她的背,往班級的方向推了推,“走了,趕緊的,還能背個政治大題的模板。”
對於她為什麼哭,我不知道具體的原由,但能猜到大致的方向。
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
很多事說來簡單,甚至不值一提,但對身處其中的人卻是“天要塌下來”一樣的大事。
他們難以言喻也無法言喻,有些體會,或許隻有經曆了才會明白。
高考……
我早已忘了當年都考過什麼。
隻記得那一年是瘋狂的。
那一年,我們整天蓬頭垢麵,滿腦子都是數學公式,等高線圖,答題模板……
今天你問我:實踐的特點是什麼?
我回:客觀物質性,主觀能動性,社會曆史性!
明天我問你:座中泣下誰最多?
你說:江州司馬青衫濕!
那一年是枯燥的,是乏味的,是充實的,是滾燙的……
那一年,我們不知道當下流行的是霧靄藍還是暮山紫,是黑長直還是卷蓬短。就連晚飯休息時,喇叭裡播的也是新聞聯播——那是我們了解世界的唯一渠道。
我們仿佛與整個世界脫軌,卻又是為了更好的跟上世界的步伐。
有一天,天邊燃起了火燒雲,整個窗戶都鋪滿了紅光,火勢像是下一秒就會蔓延至室內。
早讀下課,班裡的許多同學都湧出去看,我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最終還是將自己釘在了板凳上繼續刷著文綜的選擇題。
張靜好問:“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紅日初升。”
我和她,都不知道那天的雲到底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