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是誰越挫越勇越勇越挫(1 / 2)

酒足飯飽後,三人本要一起打道回府,但路瑾嚴提前叛變,跟他們道了彆:“我要去買點參考書,你們先回去吧。”

“行啊,一會兒見。”程昭說完後拉住路瑾嚴,壓低聲音,“對了兄弟,走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唄。”

路瑾嚴看著他:“嗯?”

“你談對象真不找燙頭染發的?”

“坐你的地鐵去。”路瑾嚴一把將他腦袋挪開。

分道揚鞭後,周遭一下子安靜起來。雨天的空氣潮濕而清涼,路瑾嚴聽著耳邊斷斷續續的雨聲,徑直朝著街頭那家二手書鋪走去。

說是去買書,其實這些書目最近兩個月裡也用不到,無非是找個理由脫身,好讓自己不用再和許湛一起待著。

下雨天的街道相比晴天時空曠了許多,來往行人稀稀寥寥,路瑾嚴耳朵裡本來塞著藍牙耳機在聽英語BBC,到了書鋪後摘下的一瞬間,他皺了皺眉,進了店門。

“嗯?是小路來了啊,歡迎歡迎。”書架前,一個正在整理圖書的中年女士看到他來,熟絡地打了句招呼,“你媽媽最近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路瑾嚴將傘掛到門口的傘架上,扭身鞠了個躬,“顧阿姨好。”

顧雲潔女士,他母親的多年好友,算是他在江城裡為數不多的和故鄉的牽絆。

“你母親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拚命三娘,事業心比石頭還硬,勸勸她少接點案子吧,熬壞了身子吃大虧。”

路瑾嚴一一應下,低頭在書台上翻翻找找,三兩下就挑出自己想要的那幾本,去往自助收銀台結賬:“我儘量。”

但事實上,除了他那個隻活在記憶裡的、印象中文質彬彬的父親,沒人能勸得動他的母親。

顧女士年近半百,受過數十載歲月洗禮的眉眼間飽含悲憫情懷,端詳閨蜜兒子時的眼神更顯慈愛:“許久不見,長得越發俊了,就是黑眼圈重了點,晚上要早點睡啊。”

“嗯,謝謝阿姨,我會的。”路瑾嚴對著坐在梯子上的顧女士,千載難逢地露出了一個微笑,整個麵部霎時都因為這個笑容而柔和起來。

然而這抹微笑的保質期實在是太短,從結完賬到出店門,轉瞬即逝。

隻留下顧雲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笑起來多好看啊,可惜從小就不愛笑。”

路瑾嚴站在書店門口,低頭拿著手機點開時鐘頁麵,把提醒入睡的鬨鐘往前提早了半個小時,然後快步向前走去。

這條街道位置比較偏僻,有很多交叉路口和小巷,由於和程昭來過不少次,他對這一帶還算熟悉,三兩下就繞到另一條不起眼的小道上。

他個高腿長,走起大步來基本很少有人跟得上,所以當身後那陣陰魂不散的腳步聲始終不疾不徐地保持著和他一致的頻率節奏同步向前走的時候,焦躁和不耐就這麼湧了上來。

轉一個路口,腳步聲還在。

換一條巷子,腳步聲還在。

繞了一圈街道,腳步聲還在。

路瑾嚴索性一改方向,進了旁邊的死胡同裡。

死胡同很快就走到了儘頭,他站在爬滿青草苔蘚的老舊牆壁前刹住車,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在距離自己約莫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沒回頭,插著衣兜,眼睛盯著腳下坑坑窪窪的路麵,有幾個小坑已經彙集了一攤雨水。

“尾隨我兩條街了,你真的沒有一點自己是個跟蹤狂的羞恥心?”

“可能有吧。”許湛收起傘,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肩膀,“但不多。”

在他的視角裡,路瑾嚴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轉過身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一米,半米,二十厘米。

五厘米。近在咫尺,他能看到對方呼吸時冒出的絲縷白氣。

路瑾嚴一把捏過他的領子,甩到自己麵前,所有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積累到了某個閾值,頃刻間噴湧而出。

“為什麼還要來找我?為什麼一直纏著我不放?”他一改常態,難得語氣強烈情緒激動,“我恨不得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好讓我以為從來沒認識你這個瘋子。”

許湛低垂著眼,濃密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直到路瑾嚴說完之後,他重新移高視線,仿佛回過神似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我想親你。”

哐當一聲,許湛被摔到了牆上,路瑾嚴的臉色冷得像雪原極地裡的寒冰,灰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銳利得幾乎要化成一柄實體的劍將他刺穿。

許湛的鬈發和襯衫都被雨淋濕了,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四麵八方地流下,最後彙集到下巴上,連眼睛都受水霧的影響,看起來濕漉漉的。

看起來和十五歲那年的他彆無二致,沒有任何改變。

“約法三章,彆說和我熟,彆跟著我,見到我立刻回避十步遠。”

“第三條有點難做到。”許湛勾著嘴角,甚至還有閒心討價還價,“做不到你會打我嗎?”

和他那張帶著濃烈的脆弱美和破碎感的臉格格不入的,是那永遠氣定神閒又漫不經心的神情,和裹挾著笑意、卻如萬花筒般浩瀚深邃的眼睛。

路瑾嚴沒有理會他,站在原地平複了好幾下呼吸,許湛就這麼抬頭仰視著他,等著他給自己下達最後通牒。

“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他的竹馬走了,留他一個人在深長而狹窄的胡同口,背上傳來粘膩濕滑的觸感,他沒怎麼在意,就這麼倚靠著牆,對著陰雲層層的灰白色天空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