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像安撫更像侵略(2 / 2)

大抵針刺進皮膚的觸感有些疼痛,路瑾嚴半闔的眼皮微微顫了顫,等到抑製劑完全注射進去後過了一兩秒,他才平靜地睜開眼。

剛睜開眼,他就猛地一扯許湛的領子,把人摔到了盥洗台上。

許湛彎著那雙彩繪玻璃眼,語氣無辜:“你說好不追究的。”

路瑾嚴動了動嘴唇,最終沒說什麼,但許湛好像心有靈犀一般,張口就回答了他未道出的話:“巧合。”

他說的是實話,這番相遇連自己都沒想到,估計今天路瑾嚴水逆,而他運勢大吉。

路瑾嚴瞥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針眼,又睨了下許湛手裡空掉的抑製劑針管。

許湛處變不驚,依舊笑眯眯:“問前台管理員姐姐借的。”

領子被鬆開了。

抑製劑在止燥的同時兼顧鎮靜作用,路瑾嚴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不少,而這種平靜與方才的失控相比顯得格外彌足珍貴。

所以他不想發火,隻是關掉了一直水花翻騰的水龍頭,挽起被水流浸濕了一大片的衛衣袖口,然後淡淡地拆破許湛的謊言:“那個管理員是Beta。”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關注到後頸處沒有腺體。

許湛對於自己的隨口胡謅被路瑾嚴揭穿這件事已經非常熟稔,連臉色都沒變過一下,空氣中一時之間陷入難言的沉默,他知道這是無聲的逐客令,很識相地從門口退場了。

換種說法就是占完便宜就跑,不然下一秒就到清算階段了。

等到洗手間徹底安靜之後,路瑾嚴緊繃著的身體才放鬆下來,聞著空氣裡彌漫著的淡淡烏木佛手柑的味道若有所思。

這是他自己的信息素,唯一不會被他排斥的信息素。

從頭到尾,洗手間裡除了香薰之外,就隻有這一種香味。

許湛是alpha,而alpha們都與生俱來地或多或少帶點路瑾嚴不喜歡的獸性,具體表現在隻要遇上某個omega發情,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控製不住地生理性釋放信息素,除了少數受過嚴格訓練、對自身道德約束極高的。

很顯然,他那個瘋子竹馬不屬於後者。

排除了這一種可能後,剩下的結果推論就很荒誕了。

路瑾嚴皺起眉,破天荒地開始有些糾結。

——真的有alpha釋放不出信息素嗎?

——真的有alpha信息素缺失?

那可真是……

如果許湛真如他所設想的是個沒有信息素的病患alpha,那也算是他看似光鮮亮麗一帆風順人生中的滑鐵盧了,畢竟alpha沒有信息素約等於殘疾,難以和omega結合,放到相親市場上都比同期低人一等,而這些本來都和路瑾嚴無關。

但他想起自己幾年前和許湛提分手時的那個場景,許湛背在後麵的手握著一捧玫瑰,而他垂在身側的左手拿著剛發下來的診斷單。

他是這麼拒絕他的:

“我對信息素有抗性,這輩子都不能和alpha在一起。”

許湛當時什麼反應?他那會兒還沒分化,但從來沒人覺得那樣尖銳的危險分子會成為beta或omega,那時候的他和現在佯裝出來的單純情種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裡遠。

他歪著頭凝視著路瑾嚴,半晌歪起嘴角,不帶感情起伏地問了句:“你不治?”

路瑾嚴對上那道晦澀的目光,同樣平直地回:“我不想治。”

有利用價值,沒必要治。

生理上的不合適是客觀因素,無法改變,令人無奈,儘管這個原因有一絲借口的存疑。

理性層麵上他的理由已經站住腳了,為了順利,於是路瑾嚴在感性角度上又補了一句:“今天我生日。”

“放過我吧。”

到最後一個字幾乎是氣音,轉瞬即逝就碎在了晚風裡,偏偏被遠在幾米之外那道身影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兩個之間很少有誰去向誰服軟,更何況這四個字近乎祈求。百年難遇軟化下來的語氣刮到耳邊時卻像冷硬的刀子,大概是因為誰都心知肚明這些都是托詞和手段。

許湛看著他,黃昏的餘暉過於濃烈,許湛逆光而立,路瑾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突然不太想看清了,於是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依稀記得耳後飄來過一句若有若無的生日快樂,說不清是不是幻聽。

回憶到這裡,他當初拿著的那張診斷單突然就顯得有些站不住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