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則在鏡頭前等了半天，笑容收斂，臉上又現出著急的神色了，直接把耳朵貼到鏡頭前，發現一邊耳朵什麼也沒聽見，還立刻換另外一邊聽，最後慌裡慌張地歪著腦袋看鏡頭。

“天亦，你還在嗎？你很忙嗎？你有按時吃飯嗎？吃飽了嗎？你能按時下班嗎？今天還加班嗎？”

直到這時候，米天亦才想起來，攝像頭的影像是單向的，米哈根本看不見她，隻能聽見她的聲音。

他認認真真地擔憂，每一句都仔仔細細地問，米天亦的心很快便融開來，這真的是她的狗呢。

米天亦笑著輕嗯了一聲。“我很好，吃了飯，也開了會。領導說可能要給我接個大項目，挑戰很大，但還好，我應該能搞定。今天會儘量早點回家。你呢？你怎麼樣？中午有沒有自己去熱飯吃？有沒有好好上廁所？不要沒事就盯著馬桶看，也不要盯著天上的鳥。來快遞了，你不要去應門，讓他放在門外，我回家的時候會帶回來……”

她絮絮叨叨地叮囑，就像從前抱著狗子米哈那樣隨心所欲地傾訴著。

米天亦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其實，她從很久以前就默默期待過能有這麼一個人，能像現在這般讓她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但，這樣的機會一次也沒有過。即便麵對最要好的朋友，她都會再三考慮，把那些沒有具體意義的話題刪減掉。

可米哈不一樣，米哈是她的狗，從前它聽不懂都不會不耐煩，如今他變成人了，更不會。

看！

此刻的他就坐在那兒，一邊點頭一邊笑，就算他根本看不見她在哪兒，他藍色的眼睛裡，也滿滿溢著溫柔……

米天亦覺得胸口被和煦的春風蓄滿，什麼煩惱都好像消失一般。

而此時，米哈忽然找出一支筆，在紙上嘩嘩嘩寫起自來，然後迅速把紙條貼到鏡頭上。

那是米哈的筆跡，是這幾天跟米天亦學的。若不是米天亦親自教他的握筆姿勢，親眼見他左右開弓，左手一撇右手一捺地學寫字，恐怕連她也不會相信，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一個人就能學會寫這麼多字。

事實上，過去一個星期裡，米哈的成長突飛猛進。前一天，米天亦還在教米哈不要覬覦沙發腿，第二天，米哈就已經學會了鋪床疊被子，第三天學會了使用各種小家電，中午回給自己熱飯吃，第四天學會了打掃衛生……

而昨天，米天亦起床的時候，米哈已經把米天亦塞了幾百本書籍的書翻亂。然後，他指著一本粉紅色日記本問米天亦，“主人，這本是你親自寫的嗎？寫的是不是……人類繁殖指南？”

人類……繁殖……指南？！！！

米天亦記得當時的自己整張臉都綠了……

其實那本粉色的私密小筆記隻算得上是個小小的意外，更令米天亦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米哈到底是怎麼一晚上就從新華字典開始學會了所有漢字並同時看光了她書架上那幾百本藏書的。顯然，這種超乎常人的領悟能力和學習能力簡直就跟米哈從狗變成人一樣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米天亦問米哈。“哈哥，你在變成人之前，一直都是狗嗎？”

米哈就歪著腦袋凝眉。“我隻有和主人在一起的記憶，應該一直是吧？”

“那你還會變回狗嗎？”米天亦又問。

米哈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似乎陷入了沉思。“主人，你希望我變回去嗎？”

米天亦一怔，這個問題……她居然回答不出。

而現在，鏡頭上的紙條上羅列著許多食材，雞翅、基圍蝦、番茄、雞蛋和西藍花，每一樣都是米天亦最喜歡的家常菜。米天亦忽然有一種幸福的預感……

“哈哥，你貼在鏡頭上的是什麼？”米天亦出聲問。

紙條一下子就給人揭開來，露出了米哈那張百看不厭的俊臉來。

“主人，下班帶這些回來。”竟是笑眯眯地穿了一身圍裙，手裡還拿著拖把。“我們晚上吃這些。”

“這麼複雜的菜，我可不會。”米天亦對著鏡頭高低眉地狐疑，該不會昨天才學會用微波爐熱牛奶的米哈，今天就已經學會了下廚房？

果然，米哈在鏡頭對麵笑著點頭。“不，主人，不用你插手。我來做，我都學會了。”

米天亦捧著下巴對著鏡頭笑。“哈哥，你真是我的田螺姑娘”

米哈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可是，主人，我不是田螺姑娘，我是你的狗啊！”

肚子裡忽然一陣瘙癢。

米天亦臭著鼻子念叨了一句。“真狗！”

米哈顯然沒聽清，又把耳朵側到鏡頭前麵來。“啊？主人你說什麼？”

米天亦笑眯眯捧起捧起攝像頭。“哈哥，我要去工作了。”

米哈連連點頭。“好的，你去忙。我就守在這裡等你。”

米天亦怔了怔。“彆守著了，我要是有空看你，會叫你的。”

米哈又連連搖頭。“不，我喜歡守在這兒。”

米天亦無奈地笑。“我上班呢，沒辦法一直看你。你可以去看電視，也可以去看書。我臥室的床頭上，還有一些新買的，你拿去到沙發上看。”

男人當即垂眸似在思索，好像在分辨這是不是主人的一個命令。

待到再抬起頭時，表情變得嚴肅。

“可是，天亦，我不想看書，也不想看電視，我隻想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