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拽上了,那意思是,這世界上隻他一隻鯤鵬,怎可以隨便給人吃了去?
哦,那她手上這隻,倒是可以隨便吃的。瞧瞧,鯤鵬的翅膀都快被她舔沒了。
米天亦忽然就覺得好開心,正叼著鯤鵬的另一隻翅膀開咬,就見米哈將那隻小兔子糖人舉起來……眼看就放在唇邊……
那角度!!!
小兔子的嘴巴朝著米哈的嘴巴,兩隻甜膩膩的嘴唇就要碰到一起了。
米天亦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子難以抑製的燥熱,叫她竄起來,一把將米哈手裡的糖人搶走。“這個也不給你吃了。”說著就噔噔噔跑開去。
米哈竟是愣住了,半晌後才垂眸笑看空空的大手,無奈跟上……
*
倆人坐車回到申城市區已是傍晚,途徑F大校園的時候,米天亦拉著米哈從大巴上蹦了下來。
米哈問。“到家還有四站路,是不是下錯站了?”
米天亦衝他眨了眨眼睛。“你們九重天有大學不?帶你進去轉轉?”
夕陽西下,將傍晚的校園染成橙紅色。
米天亦拉著米哈坐在校園裡的草坪上。此時,周圍已經有好多大學生在或坐或臥。有情侶互相依偎互訴充腸,有三兩好友吹波彈唱好不愜意。
米天亦指指不遠處一群年輕的麵孔把一個彈吉他的少年圍在當中。“哈哥,你會唱歌嗎?你們九重天的大學裡也有自己的樂隊嗎?”
米哈把大手伸過來,將修長的掌心攤開。“可以嗎?”意思是讓米天亦去拉他的手。
米天亦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米哈笑著解答。“給你聽聽。”
指尖在觸碰到米哈掌心的那一瞬,米天亦就覺得自己又飛入了米哈的識海。
無邊無際的天空中,漫天的七彩雲霞美不勝收,遠遠看到一隻巨大的鯤鵬從雲層裡一躍而起,又俯衝回雲層之下,直接潛入海底深處……
在她正要抱怨米哈居然挑了個這麼遠的角度,害她都看不真切的時候,耳邊傳來悠悠長鳴之聲。
那一聲長鳴悠揚、沉穩、舒緩,似遠山的鐘聲、似遠古的回憶,卻震耳欲聾、蕩人心神,恐怕再近一點聽,不僅耳膜,就連神魂都要碎了。
那其實僅僅隻是一聲幽鳴,卻仿若是從海底深處翻湧而出,一浪接一浪,綿延不絕,突破重重深海,將空氣也蕩漾開,滿天雲霞都浮出微微漣漪。
原來鯤鵬的聲音居然是可以看見的,那是來自久遠歲月裡最孤寂的歌唱,是億萬年來無人能理解的孤獨……
米天亦從米哈的識海裡抽離出來,心裡感到空落落地難過,那種天地之間隻有我一人的孤獨感,讓她有點受不了。
她想著能不能說點彆的,讓米哈開心開心,就發現原來成她剛才在米哈識海裡聽鯤鵬長鳴的時候,米哈居然也在她的識海裡打了個滾。
她小學、初中、高中時期,困在合唱團裡默默跑調的畫麵,全都被他看了去。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這狗子怎麼一點邊界感都沒有?
米天亦氣不打一處來,眯著眼睛憋著唇,一幅“本小姐不高興了,你看著辦”的表情。
米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不小心做了錯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藍色的眼睛朝不遠處睡覺的男生瞥了一眼,男生身邊的一本詩集就到了米哈的手上。
“我不會唱你們人類的歌,或許能讀首詩給你聽聽。”
他隨手翻開一頁……
《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米哈的聲音真好聽,一個字一個字極認真地誦讀,一板一眼的字正腔圓。很難想象那是來自九重天上的鯤鳴,但已經足夠在米天亦心裡蕩出陣陣漣漪。
米天亦忽然覺得一陣鼻酸,為什麼偏偏是這首呢?為什麼要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呢?他們為什麼就不能是一個方向呢?
天邊的晚霞漸漸變成了絳紫色,要散去了。
米天亦忽然又想到了另一首詩——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米天亦吸了吸鼻子。
徐誌摩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