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味道?
驟然得以居高臨下俯視她的舒窈本來還在想些有的沒的,譬如在臥室裡欣賞對方居於下方,結果聽見這句話,臉色立即變了。
該不會是被辦公室裡——
顫抖的眸光下意識落在對方瑩白鼻尖上,舒窈嘴唇小幅度開合許久,忽然福至心靈,“啊、是我新買的香水。”
早晨她出去上班發現了門口的快遞盒,本來還因為昨晚睡不好,她沒心情收拾自己,但想到這些香水是之前約會後特意買的品牌海鹽係列香水小樣,舒窈又有種被慰藉的感覺。
明明隻是和女朋友相似的味道而已。
不過,經過半天的運動會,她早就忘了這件事,也聞不到那點香水味了。
此時被藺然提及,舒窈舔了下微乾的下唇,試探地發問:“這個味道,和你用的像嗎?”
得到答案的人已經站直身體。
深邃的眉骨令她雙眉如遠黛,藏於陰影下的雙眼是臥在山巒中的深湖,笑時被風吹起漣漪,不笑時也是靜態極妍的畫。
藺然垂眸看著舒窈手腕上的血管,捕捉到她肌膚裡血液流動的聲音,隨心跳每一次噴薄,都將掩蓋在肌膚上的、不屬於她的味道溢向更多的地方。
令她整個人仿佛被這股氣味標記。
和自己不一樣的氣味。
“不像。”
於是,從來都對女朋友和顏悅色的美人頭一次給出了意料外的回答,並且還著重強調,“我不喜歡。”
……
十幾分鐘之後。
還在操場上的同學們等到了抱著墊子回來的舒老師,去時孤身的她,回來身邊卻多了個與她不同類型、但同樣讓人驚豔的大美女!
向來是湊數的跳高項目不知不覺人頭攢動,塑料條圍出的報道區域甚至有些人山人海的架勢,把附近的領導都驚動了,以為學校出現野生的省級或國家級運動員,迫不及待來見證被打破的曆史記錄。
人越來越多,附近的觀眾席也沸騰著陸續有人起來朝這邊張望。
然而這場大熱鬨裡,卻有兩個人心不在焉。
一個是惦記著女朋友方才話語的舒窈。
另一個……就是高台上的吳理。
他藏在議論紛紛的人群裡,反光破碎的鏡片下,不再依靠人類羸弱視力的雙眼裡,完整瞳孔與虹膜在的眼球邊緣,另一枚相似圖案的眼球畫麵再次出現。
一隻、兩隻。
數隻眼睛魚卵般擠在窄窄眼眶中,足夠他看清舒窈身旁的旖麗輪廓。
是雨夜遇到過的家夥。
也是讓他這具身軀的右邊肩膀被種下奇怪毒素、越來越疼的罪魁禍首。
彼時交鋒,雖是短短一刹,卻讓寄居吳理軀殼下的它意識到,對方的等級遠在它之上,被那危險觸足刺入時,它便被恐怖的威壓支配,動彈不得、逃離不了。
會死。
不管再怎麼成長、進化,隻要再度對上那股氣息,它都會死。
但它才剛剛登陸,還沒有嘗夠年輕女人和稚嫩孩童的美味鮮肉……不甘心!好不甘心!
也許是他的視線和其他人類不同,輕易驚動偽裝狀態下的強者。
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對方黑眸仍能翩然越過人群,精準與他對上。
隨後,他看見她紅唇彎彎。
……像是確認過自己圈養的牛羊,仍舊按照計劃順利成長的滿意。
被強大的掠食者再度盯上恐懼讓屬於人類的吳理身軀突然出現焦慮症狀,他開始驚恐地發抖,並且這抖動變得越來越厲害。
很快,吳理抽搐著翻起了白眼,終於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多餘的眼睛藏入他的眼皮後,視網膜上卻還停留著那道淺棕發色的身影。
那是與擁有孩子的範昕比起來、被它排在第二序列的獵物。
她為什麼能安然待在那家夥旁邊?
它還沒有想出答案,就聽見附近朝向自己的驚呼:“吳老師?!”
-
觀眾席那邊的騷動成了運動會的第二個熱鬨。
近處,領導們反複確認過本校沒有百年難得一見的運動天才出現,勒令沒有報名項目的學生都不許聚在這裡,甚至叫來維持秩序的學生會,讓他們監督在操場附近的氣氛組成員每個班不許超過五個。
周圍呼啦啦地空出一片,從舒窈的視角看出去,很輕易就注意到操場入口拎著藥箱和設備匆匆往教職工那塊去的校醫們。
是有人中暑了嗎?
她如此想著,下意識去看身邊的藺然。
黑發女人也在此刻不悅地擰了下眉,沒料到這儲備糧不僅肉少、還如此脆弱不堪,被她一眼就看得暈厥過去。
“你要去嗎?”舒窈悄悄湊近。
藺然不假思索,“嗯。”
她現在確實想用手術刀切開那隻獵物的腦子,一根根檢查它的神經是否健康,倘若變成沒被摘下就壞在枝頭的生澀果子,那就碾碎它。
她一步步朝那邊走去,燦烈日光下,影子也比其他人更加濃鬱。
舒窈注視著她的背影,因為自己要給裁判幫忙、不能隨便離開,誰料旁邊咬著筆蓋、已經記錄完初賽成績的裁判突然抬起頭,“這位老師,我這裡暫時沒事了,你回吧。”
在一個又一個美女出現之後,兼職裁判的體育老師總算是明白了之前的掉杆率都是怎麼來的,他本來還覺得忙不過來,經曆剛才被領導們輪流關照、變得更加手忙腳亂那一出,他大徹大悟了——
哪裡就忙了?這麼多年的運動會他一直都這樣過來的,怎麼今年就變得這麼矯情?他需要反省一下自己之前到底有沒有好好工作,是不是不夠抗壓?
發現舒窈還猶豫著沒動,裁判立即往教職工席的方向誇張地比了個請的姿勢,催促這尊大佛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
不過,舒窈倒是沒能成功圍觀藺主任施展急救術。
因為該被救治的、不知道是突發羊癲瘋還是中暑的吳理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校醫都還沒碰到他之前,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然後像是看見洪水猛獸,匆匆跳下看台階梯、一瘸一拐朝與她們相反的方向逃離。
看清被救治的人是他,舒窈眉頭跳了下。
然後又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