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
【……沒了?】
在血霧裡左右搖晃半天,卻根本抿不出個味兒的觸足足尖在空中扭了扭,對主人扣出一個生動的問號,並且發出美味被連盤端走的委屈聲音:
【嗚嗚……餓餓……】
很快,除了那根悄沫把肉乾吃了的觸足擬態成花園裡的一朵花、不吱聲之外,其他的都加入了大哭特哭的隊伍。
腦子裡突然被吵翻天的藺然:“……”
她抿了抿唇,銀色瞳孔心虛地放大稍許,又很快恢複原狀。
【這塊肉壞掉了。】她道。
【肉肉,壞了?】一根觸足從悲傷中緩過來,湊近她的麵容,小幅度晃了晃。
另一根卻像是想起什麼,陡然去揪花叢裡裝歲月靜好的家夥,它記得很清楚,剛才是誰把肉乾獨吞了!
揪起獨食者,拍拍打打,凶巴巴詢問:【壞了?】
突然被抓出來的那根觸足:……
察覺到其他觸手的逼近,仿佛隻要它回答不對就要立刻群起毆之的氣氛,頂著主人平靜、卻極具壓力的目光,它靈光一閃——
觸足如弓翻起,獨享過肉乾味道的吸盤張開:【嘔、呸呸呸!】
它生動形象地開始表演。
有主人的話在前麵,再看唯一吃到食物的觸足如此表現,方才還哭訴著沒肉吃的其他觸手總算安靜了下來,甚至還乖巧地紛紛湊到藺然跟前,用稚嫩的聲音七嘴八舌地哄她:
【新的!新肉肉!】
【吃、吃彆的!】
【不、不哭!】
根本沒想哭的藺然:“……”
……
就在觸足們展現它們可愛又蹩腳的哄主人技術時,樓頂再度有風吹過,把那團盤桓的血霧腥色吹散之時,天台鐵門也被吹響——
“吱呀”
令人牙酸的扭動聲出現時,通往室內的方向有其他熱鬨的人聲也傳來。
站在天台上的女人垂下眼簾,聽見幾道隱藏過的腳步聲悄悄走上樓梯,此時天台花園景色一覽無遺,而她的腳尖下方有一片沿水泥牆壁攀爬盛開的三葉梅,白的紫的花在綠葉間熱鬨盛開。
很快。
天台鐵門被從內側大力推開,“哐當”拍在牆上,衝出來的幾個戴著耳機的、膀大腰圓的西裝男人,他們四下散開查看之後,通過耳機回答:
“司徒小姐,天台也沒有發現其他人。”
樓下有女聲嘰嘰喳喳地應答:“真的嗎?檢查得仔細一點。”
“杳杳彆哭彆哭,我今天肯定幫你把那個變態揪出來!”
“要不要我今晚留在這裡陪你?嗯?你等會兒還出門?那我把這些人留下來給你?”
“哎呀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要忙,你彆操心我……”
-
日頭下沉,雲朵的燦爛金邊也被夜幕染成憂鬱藍調。
七點整。
穿著雪白連衣裙的女人走向天台,儘管她眼尾還殘餘著驚嚇過度的緋紅,手裡還攥著紙巾,然而走到花園中央站了會兒,就深吸一口氣,開始專注地去挑那些花。
滿園燦爛的夏花衝她露出最明媚的姿態,卻仍舊被她嘀咕著挑挑揀揀:
“不行啦,你讓開讓開——”
“它比較好看耶。”
“你要好好長哦,不然明天就把你摘了放進花瓶裡!”
手中的花朵越篡越多時,她還不忘威脅那些長得不夠努力的鮮花,力求讓花園裡享受日光與甘霖的它們也跟著自己這個打工人內卷起來。
不一會兒,她懷裡就出現一大捧各色的百合花,玫色、夕陽色、白色、粉色,團團擁簇,像是被她收集的整個夏天。
她抱著這一大束花,起身拿出手機,指尖在上麵靈活點擊,發出消息時,唇角出現很淺的笑意。
……
牆景三角梅前。
被擬態偽裝過的掠食者看著鮮花環繞的女生,她唇畔的笑與眼尾留下的紅痕,懷裡的熱烈與衣裙的純淨都同樣惹眼。
聽著衣兜裡手機輕微震動,藺然一動不動,在夜色漸濃的黑暗裡,凝視著眼前的景。
刹那間,翻看過的記憶不期而至地上演:腳踝、腰身、脖頸、鎖骨、耳垂、嘴唇……
她視線冰冷地反複逡巡這些位置,腦海中倏然冒出個念頭。
——我的。
她想,這些應該都是屬於她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