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澈自小在玄冰山長大，這是她第一次下山來。以前雖然聽師父師姐描述過山下的情景，可是真實的麵貌擺在麵前，她心裡的觸動還是很大。

剛到客棧的那天，晚上做夢都想找到陌清寒，把他的腦袋當香爐使。可是，現在，她已經忘記了陌清寒這回事了。

泥娃娃，糖葫蘆，布偶，還有翻跟頭的猴子，這些對澤域百姓來說很尋常的玩意兒，卻一下抓住了北墨澈的眼球。大把大把的銀錢被她從荷包裡掏出來，而她身上也掛滿了各色的小玩意。除了這些好玩的，北墨澈還一路吃過去，撐得肚子圓鼓鼓的。

“小姑娘，我知道有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你想去嗎？”北墨澈大眼睛還在左瞟右瞟的時候，一個賊眉鼠眼滿身惡俗脂粉氣的青年男子不提防地靠近了她。

北墨澈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黑漆漆發亮的眼珠子咕嚕嚕一轉，便笑出了倆梨渦：“真的嗎？什麼好玩地方，哥哥你帶我去嘛！”

那猥瑣的男子立即把長臉笑成了一朵菊花。他伸手來牽北墨澈的手。北墨澈連忙把兩個手掌都攤開給他看。由於亂吃亂抓的緣故，兩隻手掌顏色很奇怪，粘糊糊的樣子。男子搖了搖頭，把目光瞄向了她蓮藕般白嫩的手臂，北墨澈卻躲開了。

還不等那男子變臉色，北墨澈就上前拉住那男子的衣服後擺，抬起頭來，溫順地看了他一眼。就這樣，男子走在前麵，北墨澈走在後麵。街麵上的人看見了，都暗歎那般粗俗的男子竟有這樣一個晶瑩剔透的女兒。

“醉紅樓！”北墨澈抬頭看匾，早知道這男子會把自己拐到這種地方。男子回過頭來，正好對上她清淺的笑。在街市上看見她的時候，就猜測是哪豪門貴族之家嬌養的女孩兒偷跑出來玩。如今，帶她到青樓這種地方，居然還是這般懵懂無知的表情，看來，大把的銀錢唾手可得了。

“多大了？”濃妝豔衣的鴇娘邊剔牙齒邊乜斜著眼睛問。雖然像北墨澈這樣貨色的姑娘如今已是很少見，可老謀深算的鴇娘並不想把狂喜溢於臉上。

那男子怎曉得北墨澈多大了，隻好估摸著道：“十四。”

“討厭，人家今年才十三！”北墨澈不滿地嚷嚷。

鴇娘瞥了男子一眼，心裡大抵明白了，冷笑一聲：“這姑娘，怎麼看也不像尋常人家女兒，你為了一點銀錢就昧良心拐她來，也不怕惹禍上身？”

男子縮頭朝四邊觀望了一下：“鴇娘，我也不和你多講了，你就看著給點，我又不是第一次往醉紅樓送姑娘了！”

鴇娘抿唇一笑，回頭大叫：“拿五十兩銀子來！”

男子張嘴欲想說些什麼，可看看醉紅樓裡豢養的龜奴正朝自己齜牙咧嘴，也就不敢做聲了。北墨澈看著男子憋屈的模樣，少年老成地歎了一口氣，不忘在他身上拍一拍：“像我這等姿色的，你居然才賣了五十兩銀子！”

男子一下瞠目結舌，接過了鴇娘手裡的銀子，逃也似地出去了。

“唉……”北墨澈歎息了一聲，從奴台到醉紅樓，這身價也貶得太快了！

鴇娘走過來，拉住了北墨澈的手，細細地瞧了一番便滿臉堆笑。這等人兒，就算是醉紅樓的頭牌姑娘蘭陵小小也比她不過。何況，才十三歲，好好訓導一番，將來肯定能成為醉紅樓最大的搖錢樹。

不知何處，有錚錚的琴音傳來，一下吸引住了北墨澈。她的眼睛逡巡著，終於發現了彈奏之人躲在一架巨大的屏風後麵。不由自主的，她就朝屏風那裡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