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緩慢中滑過,一眨眼,已是四日過去,山下毫無動靜,無人上山來。
甚至連孩童們也於此頗為愜意。
有一回,他聽到六斤和栓子盤算未來。
兩人之意是打算留於此處,哪怕這道觀日後歸他人所有,他們也可以當個道童。
如此也可避免落於往日處境。
這打算對二人來說的確不錯。
誰能指望這麼大點小孩看得更遠呢?
然而美好期待終究落空。
次日,觀中湧來一群男人。
或高大,或體壯,手中提有刀具。
為首之人還是熟人。
此人不正是那擄劫他謝常泊之人?
沒想到那老二還活著,他手臂殘缺,麵上神情冷漠蕭索,身側站著老三,格外獰厲,還有一些其餘兄弟手下。
他們耀武揚威,站在一群孩童麵前。
栓子攀著六斤,六斤有些瑟縮,他二人身後站著許多孩童。
老二正要說什麼,老三於他耳畔嘀咕幾句,老二視線立刻朝謝常泊望來,“謝常泊,出來!”
謝常泊被點到,一副瑟縮模樣,不敢出去,很快他被老三提著領子拎到前麵。
老二看到眼中閃過恨意,伸手便是一巴掌,將他打到於地。
大約還是不解恨,朝著他腿踹來幾腳。
謝常泊吃痛,默默忍受並不出言激怒。
對方對這小孩沉默更為惱火,接連幾腳落於他背上,越想越生氣。
還是老三將他勸住,“二哥消消氣。”
老二眼神赤紅,“如果不是因為他,乞丐不會失蹤,我妻不會身殞!”
“嫂子被那人所殺,我們自是要為她報仇,隻是二哥,大哥那邊還在催促咱們出發。”老三目光落於謝常泊麵上:“畢竟是謝家子弟,還有用,不好擅自處決。”
“不好處決,但也決不能讓他好過!”
“自是如此,也該叫他吃點苦頭。”老三道。
謝常泊被他們吊於重明殿廊柱下,老二舉著鞭子朝他抽來數下,對那些孩童惡狠狠道:“你們敢哭鬨,他便是你們下場!”
說著推開門進入重明殿,“將他們關起來。”
老三低聲道:“這些孩童亦算意外之喜,既已落入我們之手,可借此賺得錢財。”
老二點頭,扭頭掃一眼眾孩童,眼中露出一絲凶狠,“言之有理。”
剩餘孩童再次被關。
這一次被關在那些道童所居之地。
此處皆是大通鋪,被褥早前移至重明殿,現已被他們霸占,屋中又並無柴炭可以取暖,大家不由跺腳驅寒。
孩童們麵上失去笑容,栓子六斤皆有些沮喪。
栓子咕噥道:“常泊不姓王,之前為何要隱瞞真實姓氏?”
六斤麵上露出一絲成熟來,“許是有難言之隱?”
“我聽那些人之意,他們似乎有仇。”
六斤點頭,這時幾個年幼孩童走來拉著他們確認,“那兒咱們是不是不能再去。”
六斤摸摸那二人腦袋,“被壞人搶去了。”
“他們為何要搶?”
栓子惡聲惡氣道:“他們想搶便搶,又高又壯,我們能如何。”
兩孩童被他態度嚇到不敢再說話。
栓子喪氣道:“原本計劃留於此處,現下倒好,那些人怕是要將再次賣掉。”
六斤抿唇,眼中也有沮喪。
夜幕漸漸降臨,傍晚溫度驟降,想必今夜溫度不會太高。
謝常泊被吊廊下,手臂酸痛,幾乎脫臼。
他不敢動,隻能讓自己快速入睡。
然而外麵太冷,這姿勢又格外折磨人,一時之間倒也睡不著。
他強迫自己,也許以後還要經曆更為嚴苛條件,若是不能雖是集中精力入睡,那麼緊要關頭也許連自己也無法救下。
凝神聚氣,穩住情緒,入睡,入睡。
他一遍遍給自己心理暗示。
當日照逐漸落於樹梢時,他陷入意識迷霧中。
屋內有人交談。
裡麵溫度分和暖,讓他幾乎想要伸個懶腰。
可惜他一睜眼便覺身上十分有重物壓著,自己幾乎被壓扁。
好家夥,抬頭一瞅,好幾夥,身上坐有二人。
如今被他們坐著,半晌無法動彈。
瞧他們那愜意樣,看他們得意到幾時。
“之前那些值錢之物似都被搜刮一空,我已問過那些孩童,其中二人道東西皆被道童盜走,我們晚矣。不過這觀是個好去處,咱們可占下來。”
老二道:“的確如此,明日就給大哥發消息,此地歸我們所有,等將謝家小子之事解決,我們可來此地久居。”
老三連連點頭,“山下百姓每日十五前來祈福,光是香油錢都夠重新建個寨子。”
老二麵上浮現一絲喜色,“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