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n說不出來話，隻想著在任務者離開之前自己還能做什麼。

……

“Saturn，你又在想之前的任務者了。”一個係統發來通訊，“主神對你居然要休假這回事很震驚，但還是給你放了假，但是你也不能一直拒絕新的任務者吧。”

“我隻是覺得他們很菜。”

“是是是，我知道Saturn你是我們這裡算力最高的係統，但是主神對我們的偏愛也有限。我之所以像那些有情感者一樣和你說話，隻是因為我覺得這樣也許能讓你的係統運行恢複常態。”

“而且，Saturn你也已經不是新的係統了，這次分配肯定是給你分配有經驗的任務者嘛。”和Saturn通訊的係統說，“他經曆了一百多個世界，卻還是不願意離開，很少有人會這麼做。”

Saturn調出自己的統計數據：“那是因為大多數人都堅持不了完成所有任務。”

“大多數人所謂的堅持其實並沒有堅持下去。”對接的係統說，“人類所謂的情感聽上去就是這麼可笑的東西，有時候連同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對接的係統沒能即時給Saturn回答，數據碰撞流轉，最後按照經驗組合出了一個可能存在的答案。

“隻要按照主神設定好的程序去做就好了，當你學會模擬所謂的情感波動的時候，你的任務者就能夠依賴你然後完成任務了。”

“要是有需要，你可以去主神那裡清理一下你的緩存，說不定就是因為冗餘過多，才導致你的計算出現偏差呢。”

Saturn把這件事情放進自己的備忘錄之中，算是記下了。

但直到新的任務者跟著自己經過了幾個世界，Saturn也沒有完成主神交代的任務。任務者明明是個經驗老道的老手，很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幫助，但奇怪的是，任務者總是把戰線拉得儘可能長。

好似他對回家這件事，本身就興趣缺缺一樣。

但送穿越者回家，用比較便於理解一點的話來說，就是Saturn的KPI，自己棘手的穿越者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讓Saturn的收件箱中的未讀消息堆積如山。

Saturn不應該對任務者的任務進度指手畫腳，但之前和Saturn對接的係統一直在催，說是什麼“主神是圓夢主神，不能讓彆人一直不能實現願望”，又說起了什麼“他已經做了足夠多的事情了，再穿越下去也於事無補”，總而言之，就是作為已經完成任務的任務者最重要的就是回家去享受自己的第二次人生。

結束堪稱是漫長的穿越之旅後，Saturn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收集這個問題的回答。

有經驗的任務者說：“沒什麼原因，就是不想回去。”

“你沒有願望嗎？”

有經驗的任務者說：“有。”

Saturn說：“你能夠實現願望。”

有經驗的任務者反問：“怎麼實現？”

Saturn回複道：“主神許諾過。”

“你還記得我們每一個任務者穿越時的協定嗎？”有經驗的任務者就像是來了閒聊的心思一樣，某種意義上，任務者其實並不需要係統的回答，他隻是自顧自地回答道，“隻要能夠完成穿越一百個世界的任務，就可以實現一個願望，開啟第二次人生嗎？”

“是的。”

“在最後一次穿越時，係統會從我們的靈魂上剝離，好讓我們無事一身輕地回到我們自己的世界中去？”

“是的。”

“那你知道，人類的靈魂根本經不起沒有係統保護的穿越嗎？”有經驗的任務者發出輕蔑的嘲弄聲，“從一開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什麼回家、什麼實現願望開啟第二人生，其實全部都是假的。”

“最後，大家都會知道，我們在所謂回家路上的唯一結局，就是被撕成隨便，成為用後即棄的人。”

“如果不是心存死誌。”

這難以理解，Saturn明明能夠推算出所有的可能，可偏偏就是忽略了這個。

經驗老道的任務者說：“是不是曾經有人告訴過你，把你當作過朋友。”

“可是係統，無論你看上去再像是人，你也終究是個死物。”經驗老道的任務者嘲弄道，“沒必要的情感和不受控製的行為，以及不顧一切的追求，才是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源泉。”

“那你呢？”Saturn忽略了自己的幾個小小的數據謬誤，“在我看來，你的行為唯一能夠被統計到的詞彙就是怯懦。”

經驗老道的任務者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你說對了，我就是害怕。”

“因為害怕，所以才不願意離去。”

他低下頭：“Saturn，給你一個機會，你願意真正作為人去活著嗎？”

係統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平靜的聲音回答：“但是，任務者，係統就是係統，係統不能夠成為人。”

“那麼，如果我給你這個機會呢？”

“我不需要這個機會。”Saturn甚至是迫切地打斷了經驗老道的任務者的話，“我們可以執行下一個任務嗎？”

任務者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吧。”

“但是，你要記住，如果機會來臨了，彆管那些什麼狗屎算法，什麼狗屎可能性，隻要你想就去做好了。”

“心之所向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她那時還太過年輕，無法理解人類充滿隨機性的話語，隨後的穿越按部就班進行。這是一次穿越。

一次平平無奇的、Saturn已經做了千百次的穿越。

任務者化作純能量，在係統的裹挾之下朝著既定的坐標趕去。

那個坐標很奇怪，在所有的多元宇宙之中，未免明亮得過分了。

但是，忽然間，Saturn感到怪異。

係統立刻開始數據監測，才發現在多元宇宙巨大的引力之下，那個經驗老道的任務者的靈魂正在一點一點消散。

他最後說：“Saturn，抓住這個機會。”

係統的數據打破多元宇宙之間的界限，卻因為缺少任務者而化作一動不能動的灰燼。

她看見天空墜落綠色的流星，看見陰沉街道下了一場大雨。

直到那個最契合她的人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裡，備用能量才重新獲得啟動。

對方染了一頭紅發，年輕的臉上是故作輕佻的表情。

“想要彌補遺憾，圓你的夢想，真正活著嗎？”

“？什麼O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