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是示弱，隻是審時度勢、能屈能伸，柔軟、婉轉的語氣讓她親自把臉撕下來放進塵埃泥土裡，而愈加站得低，就得到的愈加多。

陳彬扭扭脖子，聽見自己的脊椎嘎嘎作響，他看看那邊的陌生人，又扭過頭看看雪莉，想起她悅耳的聲音說的那句話，一層朦朧的熱意又一次從他的臉頰上泛起。他摸了摸臉，很慶幸夜色的庇護讓他不會狼狽地像是從河裡撈出來的狗。

Saturn在他的腦子裡毫不客氣地吐槽道：“你才是哥譚最大的小醜。”

“至少我不是那個小醜，嗚嗚嗚，我才不想要被我的另一個人格嫌棄呢。”

陳彬拍了拍臉，正了正色，他站起來看向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江楓身上的白炙，壓低聲音：“總而言之，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但動用正義聯盟的力量來欺負一個普通人，難道真當我讀了幾年警校是死的嗎？”

江楓冷著臉，仿佛他們之間有不可越過的天塹，他們之間的確有——宇宙與宇宙之間，生和死之間——她的聲音又輕又平，一縷空檔的回聲更為她的語氣顯得更加陰森可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炙有些迫切：“那個火星人影響了你，你就甘願留在這個世界中嗎？”

喬的藍眼睛憂鬱注視著白炙，他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柔和友好：“我隻是在幫助她。”

“幫助她，為什麼？”

“就當是，一個能夠讀到彆人心的人，忽然之間找到了另一個和他同樣離群索居的同類。”他沒有放開江楓的手，實際上，白炙也不確定他究竟能不能握住那份飄渺。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喬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湛藍的眼睛下浮現一絲血絲，隨後，他閉上眼睛，在短暫的寂靜中回複道，“你需要同伴，而我可以是那個人。”

“況且，我可以幫你阻擋無關的視線，甚至是恢複那位艾倫先生的記憶——這很難，但我可以試試。”他微微彎起唇角，“我知道，對於白小姐你而言他沒有你心中的那個人重要，但是這對克裡穆薩女士的友人很重要——我鬥膽，把這當做交換條件，可以嗎？”

就在喬剛剛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雪莉就忍不住尖叫起來，她的嘶鳴無法阻止他的話語，隻是在風中平添了幾分朦朧嗚咽。最後，她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徹底地枯萎下去了。

喬盯著她，把他拉起來，聲音聽上去冷冰冰的：“你又不喜歡他，你為什麼對他這麼在意？”

雪莉隻是呆呆地望著他。

見他不說話，喬就乾脆自作主張把她的心事拆了出來：她害怕自己連一個被稱作“支線”的人物都無法抓住，而自己將會一無是處。

白炙說：“我承認你很可憐，但這難道是你篡改閃電俠記憶的理由？正義聯盟不能沒有沒有閃電俠，就像一個好人不能失去自己的良心。”

陳彬小聲給自己的第二人格Saturn——儘管後者一口否決他的猜測，他還是維持著原來的猜測——吐槽：“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

腦子裡漫不經心“嗯哼”應了一聲，某根斷了弦的神經突兀被接通，他用手扇風，好讓自己那過載的大腦CPU在熔斷之前冷靜下來，他張嘴，喉嚨像是被扼住一樣結結巴巴：“艾……艾倫先生，是……是閃電俠？我天！”

白炙後知後覺：“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伊恩：“嗯。”

17

陳彬兩眼放空，感覺已經魂歸故裡，江楓搓搓手，還是忍住把從他嘴裡冒出來的一大團靈體塞回去的衝動。

雪莉挑起一邊眉毛：“看來這是你需要我的時候了，你知道修改記憶對我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吧。”

她點點手腕，那裡應有一隻精致的時裝表，月光給她的身體渡上一層森冷的光。白日的波瀾已然讓她疲憊不堪，而係統也在勸她，不要為了無關的人而浪費更多的能量，白炙與她同樣，獲得好感加成並不能夠給宿主帶來一絲一毫的好處。他直勾勾應上白炙的目光，咧嘴一笑：“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Saturn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推銷自己的機會，語氣幾乎算得上是哄騙了：“你還不要跟我訂合同嗎？訂了合同就不用被修改記憶了哦。”

“我要是相信我的第二人格說的話，我就是大傻蛋。”陳彬一邊吐槽，一邊連連後退，先在自己臉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隨後又開始告饒：“我發誓，我什麼都不會往出去說——我大爺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啊。”

“而且，”他抓住自己的腦袋，忽然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所以，今天所遭遇的一切災難都是因為你們？”

“穿越者什麼的，係統什麼的，我腦子裡還有個叫Saturn的一直在嚷嚷。”他有點惱怒，用手憤怒地指的指遠處的霧氣，“但是超級英雄的生活能不能離普通人遠一點？平行世界、宇宙穿越、秘密身份，和我一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打豆豆的普通人有什麼關係？”

而當他說出那個名字，雪莉的係統就在瘋狂尖叫：“殺了他！宿主！他是你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