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要方老師家的那條大黑狗?”粵娭毑今晚忙得團團轉,在樓上樓下大圈,現在驟然聽到這個要求有點詫異,“那條狗凶得很嘞,咬住人就不鬆口的。我是不敢去找它,方老師晚上不在家的時候它都被拴在院子裡,你們估計得給方老師打個電話問問。”
“那換一條,”方之翠說道:“找條最溫順,平常和方知甜玩得最好的過來。”
“這個可以,”粵娭毑點點頭,招呼了一聲旁邊在喝茶聊天的幾個小輩,吩咐了一聲,沒一會兒就牽來一條眼神清澈的大黃狗。
“彆的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都找不到了,隻有花彆家的煤炭還在,前幾天生病了被獸醫紮了幾針,今天還在養病。”牽狗的人解釋道:“你們可不能給它搞死了,花彆把這條狗寶貝得要死,上次有狗販子過來偷狗,被她追了三裡地把狗搶回來的,要是狗死了她能和你們拚命。”
方之翠接過狗繩,“放心吧,隻讓它和方知甜見一麵。”
那人這才放了心。
幾人上樓時方知甜的屋子裡正傳來哇哇大叫,方玉站在門外心急如焚。
裡頭的公主床上小姑娘正端端正正坐在中間,喆姨拿了手機的手電筒往她眼瞼下照,另一隻手則壓製住了方知甜正在不斷掙紮的兩隻小手。
“這是乾什麼啊?這不會給孩子照瞎嗎?”方玉著急道:“喆伢,你彆動她了?”
麵對愛女心切的女人,喆姨也沒有收回手,反倒有些嚴肅的又往下扒拉了一下方知甜的眼皮,手裡的小姑娘尖叫一聲,突然哭了起來。
方玉聽不得女兒的哭聲,連忙跑了進去,一把推開喆姨把方知甜抱懷裡,哭起來,“不看了不看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房間裡頓時鬨成了一團,都在安撫方玉和方知甜,粵娭毑有點頭疼,看看喆姨又看看方玉,最終隻能朝方之翠招招手,“你帶狗過來瞧瞧。”
聽到粵娭毑的聲音,喆姨這才抬頭看向方之翠,她剛剛被推開竟然也沒有惱火,反倒站在原地有些恍惚的模樣,現在才像回過神似的,對方之翠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
方之翠衝她點點頭,搖了搖手上的狗繩,就要帶著方淮曳往裡走,可方淮曳卻和腳被粘在地上似的,麵色還有些蒼白。
“怎麼了?”方之翠蹙眉問。
方淮曳抿了抿唇,揪緊了方之翠的衣角,目光卻落在屋內正趴在方玉懷裡痛哭的方知甜身上。
在所有人都亂成一團的時候,方知甜偷偷抬起頭,直勾勾的與方淮曳對視了一眼,她在笑,還是露出八顆牙齒的笑。
而方淮曳如果沒有看錯,她的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一片黑色,詭異至極。
房間裡一片溫暖,裝修甚至都是粉色,公主床上還有漂亮的紗布,可方淮曳卻如墜冰窟。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全屋子的人都在看方之翠,她又一句說不出口,隻能搖搖頭。
方之翠又狐疑的看了她幾眼,見她確實沒什麼事,這才牽著狗進了屋子裡。
可誰知平日裡溫順無比的煤炭剛剛進了房門渾身狗毛都炸了開來,狗頭對著方知甜的方向,發出一陣低吼,爪子還焦躁的扒拉著地麵。
剛剛還嘈雜的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煤炭有多溫順,村裡見過的都知道,你就是拿鞭子抽它都不一定能生氣,還對你搖尾巴,前兩年她哺乳期的時候,被人搶了小崽子也隻會嗚嗚哀求。
一開始或許隻有人嘀咕兩句方知甜中邪了,可到了現在,反倒更令人相信這件事了。
對神神鬼鬼的事,人類擁有天生的恐懼與好奇,但真麵對起這種邪門的事情時,卻又回止不住的後縮,屋子裡頓時有不少人感到瑟縮,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玉姑奶,你把甜甜鬆開,讓煤炭靠近一點她。”
在一室安靜中,方之翠輕聲說道。
門外的花鼓戲還在唱著,方玉淚眼婆娑與方之翠對視一眼,咬了咬唇,終究還是緩緩鬆開了方知甜。
方淮曳盯著方知甜抬起的頭,那雙眼睛與她剛才瞧見的一模一樣,黑得嚇人,周圍有鄉親驚呼出聲來,“快看她的眼睛!”
方之翠把煤炭往前推了幾步,煤炭一邊低吼一邊聞了聞方知甜的腳,還沒怎麼樣,方知甜坐在床邊突然尖嘯起來。她的身子一動不動,端端正正坐著,叫聲卻幾乎穿透房梁,煤炭被嚇得汪汪了兩句,夾著尾巴掙脫了狗繩,飛快往外跑去。
等到煤球跑了,方知甜的聲音也停了下來,隻有臉上多了抹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