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的嘴角也跟著輕鬆地揚了起來。
這就是青春啊。
真好。
看著這群孩子,總覺得她也跟著年輕了好多歲。
……
向陽正在語重心長地給柏頌和趙科做思想工作,讓他倆不要玩物喪誌,要遠離一切電子遊戲,這些都是害人的東西。
突然,王琳用胳膊搗了搗她,“咦?前麵那是不是劉圓圓?”
向陽一看,果然是劉圓圓。她低著頭聳著肩,孤零零地走著。
宋媛表情有些微妙,小聲問:“要不要喊她?”
趙科大大咧咧地說:“那不是陽姐的同桌嗎,為什麼不喊啊。”
他張嘴想要喊,被柏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可閉嘴吧!”
“陽姐,你和劉圓圓鬨掰了?”柏頌小心翼翼問。
他覺得陽姐人這麼好,所以肯定是劉圓圓的錯!
他立刻表態:“你要是不想原諒她,那我以後也不理她了。”
趙科好不容易掙脫了柏頌的手,大口喘了幾下氣,雖然不知道啥情況,但還是很講義氣的表態道:“那我也不理她了!”
“我覺得你還是和劉圓圓好好聊聊吧。”宋媛心思更細膩一點,她猜道:“是不是因為你現在跟我們玩的好了,她吃醋了?”
向陽自己其實也是一頭霧水。
她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和劉圓圓關係明明一直很好的,但是自從她搞了一個學習小組後,兩個人關係突然變得彆扭起來。
向陽不是沒邀請過劉圓圓進學習小組——應該說,她邀請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可是劉圓圓當時很冷淡地拒絕了。
後來向陽又邀請了她好幾次,劉圓圓也都冷淡地拒絕了。兩人的關係也因此變得彆扭奇怪起來。
所以向陽覺得宋媛的猜測站不住腳,而且劉圓圓也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生。
王琳輕輕推了向陽的後背一把,“陽姐,你和她單獨聊聊吧。”
向陽抿了抿嘴唇,下定決心向劉圓圓的方向追了過去。
“圓圓,好巧啊。”
向陽熱情地搭上了劉圓圓的肩膀。
劉圓圓冷淡地“嗯”了一聲。
向陽沒話找話道:“終於考完了,今天晚上可以放鬆放鬆了,你回家要乾什麼?”
劉圓圓:“不乾什麼。”
如此冷淡的反應,向陽再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麼了?我一開始就讓你加入我們的學習小組,是你自己不願意的。”她決定和劉圓圓把這件事掰扯明白。
劉圓圓沉默了一下,她突然問:“你真的想考大學嗎?”
向陽不假思索回答:“是的。”
“祝你成功吧。”劉圓圓不看向陽,低著頭看著腳尖,快速說道:“我這次考完就不讀了……我爸出事了,手指頭被機器切掉了三個,廠裡說是他操作不當,還要我家賠機器錢……我也15了……我媽已經給我看好了人家,挺有錢的,能給五萬彩禮,就是年紀大點,快三十了,但是我媽說年紀大會疼人……”
向陽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能說什麼。任何話此時都顯得很蒼白。
劉圓圓卻抬起頭來,這時候她倒是反過來安慰向陽了。
她牽起僵硬的嘴角,微笑著說:“反正我腦子笨,性格又浮躁,根本,根本學不進去,你和我不一樣,你性格認真踏實,好好讀,一定能讀出來的。”
向陽閉上嘴,她用力抱住了劉圓圓。
劉圓圓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卻仍然不放心地交代向陽,“我能看出來,你這段時間進步真的挺大的,中考肯定可以考上市裡的高中。就是楊誌豪太煩人了,你彆和他硬碰硬,好好學你的。還有屈春玲,以後她再罵你了,你也彆犯倔,她畢竟是班主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劉圓圓突然靜了下來。
她發現向陽的身體也開始顫抖了,脖頸處感受了一片溫潤。
她在哭。
劉圓圓笑了起來,嗓子卻有點啞,“你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我都沒哭呢。”
向陽響亮地抽泣了一聲:“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向我道歉?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劉圓圓納悶道。
向陽肩膀抖動地更厲害了。
“我光顧著自己學習了,你這段時間該多難過啊,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都沒有關心過你情緒!我真的好自私!”
“傻瓜!”劉圓圓笑了起來,眼中醞釀許久的淚珠也跟著擠了出來,“我都沒跟你說,你要怎麼知道?”
向陽恨恨地捶了她胳膊一下,“你這人!什麼都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隻會影響你學習。”劉圓圓故作輕鬆地笑道:“沒事,以後我不上學了,也就不用怕屈春玲楊誌豪了,以後他們再欺負你,我就讓我哥去他們門口拉屎!”
向陽笑了一聲,跟著又嗚嗚哭了起來。
趙科驚疑不定跑過來,顫顫巍巍地問:“你們……這是咋了?吵架了?還是和好了啊?”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是該不該勸。
他不明白這到底咋了,怎麼好好的突然開始抱在一起又笑又哭了。
那可是敢和班主任那個老妖婆公然對嗆的陽姐啊,她竟然也在哭!
這就是女人的友誼嗎?太特麼恐怖了啊!!!
“都說了讓你閉嘴了!”柏頌跟著追了上來,強行扯著趙科往後退,尷尬地對抱頭痛哭的兩人說:“你們繼續,繼續。”
向陽擦了擦眼淚,眼皮紅腫,啞著嗓子說:“都過來開會了!”
劉圓圓不知道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他們七個人排排坐在馬路牙子上,肩並肩,腳挨腳地商量著要怎麼解決她的家庭危機。
劉圓圓不覺得向陽他們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爸爸已經殘疾了,他們難道還能讓爸爸的手好起來嗎?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惶惶不安的心突然踏實了許多。
她不是一個人了。
有這麼多人都在為她出謀劃策,就算結果早已注定,但是也足以讓她感到慰藉。
可以啦,這樣就足夠了。
就這樣結束自己的學生生涯和少女時代也不壞。
劉圓圓想。
以後,當她已為人母、當她疲憊應付工廠流水線、當她崩潰於生活中的一地雞毛時,隻要一想到此時此刻,想到她也曾經短暫觸碰過少年們滾燙的真心,她一定可以鼓起勇氣笑著活下去的。
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