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綽進了村子,朝裡麵走去。
沿途房屋雜草叢生,雖然毫無人氣,但和那種空蕩蕩的荒涼還略有不同。這個村落雖然殘破,卻仍然留有大量居住過的痕跡。
屋內地麵上破碎的碗筷,半開櫃門裡露出的褪色衣角,不少床上都還留有被褥的殘骸,姚綽懷疑其他空床上的被褥都是被路過的動物扯走了。
鐵鍋放在灶台上,已經鏽蝕得麵目全非,一旁倒落著曾經裝過粗鹽或者豬油的陶罐。
姚綽視線掃過這些時,才終於產生了些許對村落曾經存在過的實感。
曾經有人在這裡勞作,休息,生活……然後在某一個時刻突然遭遇不幸,集體發狂。他們生前的物品就被定格在了這一刻,連被人撿拾走的價值都沒有,被詛咒村落的一切都是可怖的。
意識到這點時,姚綽心中油然而生出些許感慨,和恐懼。
集體的排斥本身,就是一種恐怖。
不不不,姚綽心中念道,這裡變成這樣的原因自己還不清楚嗎?是神祇的降臨,和鬼鬼怪怪的沒有任何關係!自己雖然已經不相信唯物主義,但也不意味著對任何奇怪世界觀都來者不拒!
他長舒一口氣,繼續朝村落深處走去,前行十幾步,他視線的邊緣逐漸出現了一道邊緣模糊的裂溝。
長約三四米的裂紋形狀崎嶇蜿蜒,顯然不是人力所為。
這是地震形成的紋路,姚綽突然反應過來,他見到村落時的古怪感是從何而來。
這裡的大部分房屋分明都已經淪為廢墟,為什麼當年楊正堯卻說他們在廢棄的房子裡生火做飯?這裡像是能生火做飯的樣子嗎?
很顯然,在此之後,這裡遭遇了一場地震,地震使得村落真正淪落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前方出現的越來越多裂紋印證了他的猜想。
“奇怪,幾十年內s省發生過大規模的地震嗎……我怎麼沒有印象?”姚綽自言自語著,跨過一道在地麵形成高度差的裂縫。
他從村落中間穿過,一直走到村後,一路上周側寂靜。
畢竟天氣已經逐漸轉冷,動物的活動頻率也隨之下降。
村後不遠處豎著幾塊七扭八歪的石碑,墳頭不規則地鼓起,勉強列成一排。
為什麼會在緊挨著村落的地方立墳,是這裡的習俗嗎?姚綽有些奇怪,但數了數墳頭的數量,很快又明白過來。
四十多年前那場全村瘋狂的災難中,除了陷入瘋狂的人之外,還有四個人被發現時已經死亡,或許是瘋狂後自殺,也或者是因為集體的癲狂意外離世。
前來這裡的人們帶走了瘋狂者,順便把逝者掩埋在了村後。
想到這裡,姚綽走近幾步,想仔細看看石碑上刻著的字。
突然間,自墳墓底下傳來了明顯的響動,墳堆上土塊滾落,抖動了幾下,似乎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
簌簌聲響了幾下,又停止了。
姚綽隻覺得心跳如鼓。
他壓下恐懼,又朝前走了幾步,土堆竟然再次活動了起來。
一顆黑乎乎的腦袋霍然從石碑旁鑽出。
這顆腦袋上滿滿覆蓋著黑毛,隻留了三道白色紋路,黑眼黑鼻,它朝著姚綽張開嘴,白生生的尖銳牙齒迫不及待地咧出來。
是一隻獾。
姚綽鬆了一口氣,那隻獾朝著姚綽嗅了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從墳堆裡探出毛發光滑的整個身體,一溜煙跑遠了。
姚綽之前聽說過有獾會掘墳的傳聞。很早之前土葬盛行時,剛下葬的屍身有時就會遭到這玩意兒的襲擾。剛下葬的墳頭會破開一個洇著血氣的洞,獾進去又出來,飽腹一頓。
不過像這個四十多年前的墳墓,應該也沒什麼值得獾惦記的了,估計就是恰好掘到了這裡。
姚綽看著墳頭上獾留下的這個黑洞,於心不忍,打算弄點土填回去。
他的手剛剛摸到土堆,卻突然停住了。
獾留下的黑洞並不算大,但從姚綽的角度,卻能看到墳堆裡的棺材已經被破開了大半,露出空蕩蕩的棺底。
這棺材好像……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