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找不到少年找老頭。……(1 / 2)

金鉤細 尤四姐 4276 字 9個月前

刹那間,華光殿內鴉雀無聲,好學生和壞學生都沉默了。

太傅看她的眼神,複雜裡透出絕望,大概十分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儘心儘力地教授,會教出這樣一個胸無點墨的學生。是自己的教學出了問題嗎?可先前的二公主明明就對得很好。看來還是個體的差異,這位三公主是四姐弟中,唯一靠讀書成不了才的。

困頓的太傅望向窗外,雨確實下得很大,將樹頂的枝丫打得左右搖擺,細一些的枝乾也被壓彎了腰。如果照著情境來看,這兩句詩不算太敷衍,但要照審美來評斷,簡直可說是慘不忍睹,讓他這個做老師的都不禁汗顏,這一屆教得太過失敗。

然而三公主的不成器,是有目共睹的,這類學生還得以鼓勵為主,不能太過傷其自尊。太傅平了平心緒道:“對仗不算工整,韻腳倒是勉強押上了。心情和場景雖粗陋,但……勝在寫實。書到用時方恨少,說出了殿下的心聲,既然自知不足,日後好好讀書,儘力彌補吧。”

宜鸞總算鬆了口氣,坐回去後卻隱約聽見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暗笑。

她很不高興,循聲看過去,是清河郡主和她新結交的鄰桌。

太傅垂眼發話:“課堂上不得妄議,不得喧嘩。誰若是觸犯,即刻退出華光殿去。”

雖然沒有明著指向誰,但清河郡主坐不住了,“三公主的詩作得再壞,也博得了老師的點評。我呢?我的詩如何,老師怎麼回避了?”

本來就是,她是衝著太傅這個人,才來這無聊的學堂的。她是家中嬌生慣養的老幺,膽子很大,一點都不在乎那些半大孩子的目光。臉上帶著笑,略帶挑釁地與太傅叫上了板。

太傅皺了皺眉,還沒開口,記仇的宜鸞接過了話頭。

“阿姊那兩句詩,風馬牛不相及,我隻聽出了不合時宜的輕佻,和莫名其妙的狂性。平心而論,還不如我的呢。”說完討好地覷覷太傅,“是吧,老師?”

不會作詩,卻有評點的天賦。太傅沒有應承,也沒反駁,就說明認同了。

清河郡主氣得咬牙,賬當然要算在宜鸞頭上,但不影響她的目光繼續追隨太傅。

太傅果然於萬人之中依舊光輝燦爛,當初在朱雀闕前的驚鴻一瞥,讓她打定主意非卿不可。早前她一直不願意出嫁,嫁到彆人府上哪及在家自由,這一拖拖到二十五,父母早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現在聽說她相中了太傅,大誇她眼光好,這門親事務必要做定,全家都無條件支持她。於是想辦法將她塞進華光殿,相信日久生情,相信烈男怕纏女。反正隻要她願意,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計劃在一步步實行,清河郡主支頤凝望太傅,情竇初開很是美好,若能得到回應,那就更好了。

宜鸞時刻留意著她,見她一臉花癡,撇嘴挪開了視線。

倒也不是看不起她糾纏太傅,單純就是和她不對付而已。宜鸞生於帝王家,不參與政事,但起碼的覺悟還是有的。

相王在朝說一不二,始終壓製著聞譽,這李懸子又仗著她爹的排頭鬨到華光殿來,妄圖拉攏太傅,這是巨大的隱患。自己的事還有時間,可以往後稍稍,目前首要的任務就是搞破壞。畢竟她也怕太傅萬一守不住,和李懸子暗通款曲,終身不娶,又沒說不能有紅顏知己。條例是死的,人卻可以變通,太傅和相王要是強強聯手,那她就算最後和親,聞譽也還是會做一輩子傀儡國君。

向上望,講台上的太傅如常講學,多了一個李懸子,僅僅隻是又增加了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他緩慢而細致地分析詩人與名句,冷冰冰的文字在他的描繪下逐漸有了溫度,讓人得以窺見千百年前的盛世。

窗外大雨如注,殿內卻是一個溫暖平和的世界。每個人的書案上都燃起了一盞蠟燭,燭火搖曳,神情也在跳動的燈光下乍悲乍喜。

尚且意猶未儘,課卻已經結束了。太傅收起書卷布置課業,宜鸞忙於記錄。眼梢瞥見李懸子的身形如離弦之箭,直直衝到太傅麵前,捏著嬌柔的嗓音道:“老師授業辛苦,學生帶了些點心送予老師,請老師笑納。”

宜鸞暗中嫌棄,這李懸子的手段也不比她高明嘛。看太傅的神色,顯然不怎麼領情,於是她飛快扔下筆,順手接過了清河郡主手裡的食盒。

“阿姊初來乍到,與我們做同門,應當先和我們打好交道。老師平時待我們最和藹,有好吃的也會先緊著我們的。聽說南方的點心比中都的精美,莫如讓我們來替老師嘗一嘗,萬一有毒,也是我們先死,就算報答師恩了。”

清河郡主呆愣當場,反應過來後急忙去搶奪,顧此失彼了。等意識到孰輕孰重,太傅早就走遠了,氣得她直跺腳,回過身來質問宜鸞:“三公主,你是故意的嗎?”

宜鸞一臉無辜,“是故意的啊,我饞阿姐的點心,想吃。”

女孩子之間的吵鬨,不至於上綱上線。清河郡主本就是家裡最小的,絲毫不知道謙讓為何物,也顧不得宜鸞的身份了,氣急敗壞道:“我與太傅說話,你為什麼總來摻和?我敬你是公主,你小小年紀,卻不知道長幼有序。”

這話有錯漏,旁邊的宜凰冷臉道:“當親姐姐的沒說話,外人充起‘長’來了。李宜鸞,沒事莫隨便稱呼人阿姊,弄得彆人信以為真,混淆了身份。”

宜鸞咧了咧嘴,“我記下了。”

轉頭看,李懸子氣喘咻咻,她又猛紮了下她的心窩,“郡主,先前太傅的詩中玄機,你窺破了嗎?”

清河郡主茫然,“什麼玄機?”

“就是那句浮名伴此生,獨坐雲台中啊。”宜鸞扭捏地笑了笑,“我的寢殿就叫雲台殿,我與太傅背後的事不便細說,但你可以細品。”

一石激起千層浪,連宜鸞自己都沒想到,隨口的一句胡謅,會引來這麼大的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