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鼎本翹著二郎腿,如今猝不及防被人一拖,左腳絆右腳,眼見就要和他的小椅排排撲倒在地。
他緊閉雙眼,迅速扭過頭誓死捍衛自己的門牙。
頂兒和牙兒總得挽留住一個!
疼痛久未降臨。元窈虛虛扶住了他。
“姐姐,你拽我乾啥?”盧鼎嗔怪著,見崔鳴塵好端端的站在界外,鬆了口氣,“幸好仙君尚未觸碰到結界,不然傷到他,咱倆都得去執法堂啃牢飯。”
沒碰到麼?
元窈瞥見崔鳴塵慢半拍收回的左腳,咧嘴一笑。嘴角的酒窩衝散周身的清冷,襯得她嬌俏可人。
不一定吧。
“是這樣的,”眉眼含笑的小姑娘抬手指了指身後一眾弟子,“我想向你買些丹藥什麼的,給大夥兒治治外傷。”
盧鼎順勢張望,果見眾人臉上東一塊青西一塊紫,捂額頭搓胳膊略顯淒涼。
“是我想得不夠周到。”老實孩子趕緊從兜裡掏出幾瓶丹藥分發下去,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多謝盧師弟。”弟子們作揖,“也多謝元師妹想著。”
塗完藥,氣氛和洽,眾人順利進入院內。盧鼎一路引著往會客前廳去。
元窈止步,站在庭院中打量周遭。
院落寬敞明亮,窗明幾淨。隻是牆角隱隱有灰白牆漆脫落。
成丹峰作為太極宗唯一一處整日造房子的山頭,擁有最嶄新的建築。
炸了就得再建,能不新麼。
隻是一旦屋子的使用壽命短,難免裝配得粗糙簡陋些。
在這種情況下,盧鼎還能擁有一座完整的院落,不會僅因親傳弟子的身份。
小姑娘盯著年久脫落的牆漆發呆。
他真的沒有炸過鼎。
-
江問霽與崔鳴塵先後在廳內主位落座。
一道身影貼住牆角,頂著兩位尊上的視線,“嗖”一下閃現到堂屋主人身後。
她掩蓋氣息,定定站了好幾分鐘。
“謔!姐姐,你在這兒啊。”盧鼎回頭嚇了一跳,隨即欣喜道:“我剛還找你來著。煉丹房不大,放了許多碰不得的東西。不如讓諸位在此處歇息一會兒,就咱倆去看看?”
元窈很是善解人意,聞言跟著盧鼎前往,踏過門檻之際,忽而轉身邀道:“還請江劍尊一同前往。”
江問霽點點頭,跟了上去。
煉丹房在院落的東側,盧鼎瀟灑地推開門,一口金色大鼎赫然出現在三人麵前。
四麵牆壁上均為高至頂梁的多格壁櫥,放置著各類可入丹的天材地寶。門邊有張小木桌,桌麵滿是貼著標簽的瓶瓶罐罐。
“沒有窗戶?”元窈雙手環胸,指尖輕點臂膀。
盧鼎神秘一笑,沒有答話,抬手向上揮動,似在畫圈。
“......”
套馬的漢子,你做什麼。
一束亮光衝散室內的昏暗。
屋頂自中間裂開一條巨縫,花苞盛放般緩緩向兩邊展開,露出外界湛藍的天空。
天、窗。
元窈瞳孔地震,身形踉蹌倚在小木桌旁。良久,她麻木地敲敲手下摁著的木桌,“當初我的丹藥,是不是就貼著名字,大刺刺擱在這裡。”
桌上的瓶瓶罐罐歡喜地搖晃著。
“是啊。”盧鼎興奮應答,繼續滔滔不絕介紹著自己彆出心裁心機滿滿的煉丹房,“多通風啊煉丹時我就打開,比窗戶強多了!”
元窈仰頭望著天,沉默不語。
“怎麼了?”江問霽低聲詢問,以手抵唇壓去嘴角笑意。
“沒事,我隻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本打算來研究研究作案手法。
如今不必了。
盧鼎對院外的結界和宗內治安,可以說是相當信任。
煉丹室門也不鎖,丹藥也不收,還開了個大天窗。透不透氣不知道,用來偷襲反正是一級棒。
之前有意試他,扮成“歹徒”直直站在身後,這家夥也察覺不到。
還是在她修為暴跌的狀態下。
一旦結界失效,壞人登堂入室,和逛自家後花園沒兩樣。
元窈深深歎了口氣,“結界最近有什麼異動麼?”
看來以後得好好加強一下丹修同門們的防賊自保意識。
“沒有啊,安全得很。半個月前,宗門還安排換新過一次。”盧鼎茫然搖頭。
“姐姐,”他躊躇片刻,“先前你問我煉丹時有沒有什麼異常......其實有一點點。”
單純的盧師弟見元窈唉聲歎氣,以為她在為渡劫失敗的事難過,猶豫道:“你的培元丹我是拖到最後期限當晚才練的。那段時間單子多,忙著忙著漏掉了你,因此煉製時難免有些匆忙趕進度......”
“什麼!?”
“姐姐你彆激動啊!”盧鼎連連擺手後退三步,“成丹後我仔細觀察過色澤!應該是不會出岔子的!”
“還有彆的麼?”元窈抬腳邁近三步。
“再沒有了!那日成丹刹那,我忽覺暈眩得很,想是連日消耗太多有些疲乏,便回屋睡覺去了。”
話音落地,元窈與江問霽對視一眼。
成丹後再加入邪物,邪物便會對丹藥形成一圈包裹,使其黯淡無光,極易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