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空地之上,桀驁男子提起狼毫,旋筆一轉,率先收尾。
隻是墨跡尚未乾涸。
許仙君站起身,雙手虔誠捏住畫紙的兩角,用力一甩!
“呦,仙君曬床單呢。”盧鼎抱著丹藥路過,掃一眼,欣然離去。
元窈和辛追抿抿唇,齊刷刷默默移開視線。
許仙君重回畫壇是件大事,年輕弟子們聞訊趕來,紛紛湊近圍觀,欣賞這一闊彆多年又新鮮熱乎的嶄新大作——
隻見潔白畫紙上,一連串粗壯凶猛的黑點掠奪視線。
弟子們沉默了。
“螞蟻搬家,我猜是螞蟻搬家。”
“胡說,這分明是蟒!這扭曲歹毒躍然紙上的凶獸氣勢,絕壁是蟒!”
許仙君風采不減當年啊。
“是啊。”
“是呢。”
“可不是嘛。”
......
場子詭異地冷了。
看看隔壁吧要不。
眾人齊齊調頭,目光落在專屬辛至的畫紙之上——謔!這一坨!
“ha(第二聲)蟆。”
“癩寶。”
“你倆說的是同一種東西。”
“......”
快逃。
“我今兒還沒修煉呢!”
“可不嘛,有些困了,回家收被子去!”
“帶上我,我去你倆被窩裡一起修煉!”
弟子們腳底抹油一溜煙人間蒸發。
元窈抬頭,視線擦過疾速散去的人群,和辛追四目相對,兩廂尷尬。
一個是親哥哥,跑不了。
一個是親徒弟...的至交好友。元窈咬牙扯了扯自己被許無澈大力拽住的右胳膊。
也跑不了。
既然這樣,大家誰也彆想走!
元窈潸然淚下,抬起左手,死死拽住身旁的另一名持劍少年。
江問霽:......
怨種少年眨眨眼。
她拽著他耶。
有這恩賜還逃什麼?
江問霽從容滿意地閉上了眼。
“成了!”
少頃,辛至欣然收筆,狼毫在指尖上下翻飛。
兩張畫紙一同被舉起,展示在眾人麵前,由各自畫師提字命名。
左為《山河萬裡》,右為《鳳翱萬世》。
“如何?”兩雙眸子飽含期盼,直直盯住在場僅剩的寥寥幾人。
許無澈揉揉耳朵,“不同凡響。”
元窈捏捏手指,“巧奪天工。”
江問霽被捏著手指,嘴角根本壓不住,誇得最真心,“大將之風!”
辛追在一旁猛翻白眼。
你們太極宗的人也太假了吧???
紅袍少年低頭暗哼一聲,抬首霎時眼含熱淚,擁上去大力拍拍妹妹的肩膀。
“幾日不見,妹妹又進益了!為兄...”辛追用衣袖抹著淚,神情欣慰,“真為你驕傲!”
“誒?哥你啥時候來的?”辛至扭頭驚呼。
辛追抹淚的動作不停。
這回他是真想哭了。
原來你沒看見我啊。
早知道剛剛我也跑了!
許仙君被劈頭蓋臉一通誇,迷糊傻笑雲裡霧裡,當即號召在場諸位投出手中至關重要的一票,決出今日的獲勝者!
“不行!”辛至當即站出來捍衛自己,“在場大多是你太極宗的人,不公平。”
在理。
辛追大掌一伸,當即掏出玉簡聯係當前身在太極宗的三宗弟子們。
都來受苦啊!誰也彆想跑!
-
一炷香後,四宗弟子齊聚比賽空地。
“容悸呢?就差他了。”辛追捏著用強大情報網收集來的詳儘名單,一個個清點倒黴蛋,哐哐戳著紙麵。
裘漏懸坐於靈陣,聞言肘擊倚在大錘上昏昏欲睡的少年,“容師兄呢?”
柯闖正瞌睡,搖兩下腦袋,“不知道啊。”
不遠處,狐狸窩在元窈肩膀上,眯起眼懶洋洋地晃著大尾巴。
算了,抓緊結束。
辛追啪地合上名單,後退回到如歸弟子隊伍中。
投票正式開始。
沒人動。
矮子裡麵拔將軍算是仁慈,破爛裡麵挑破爛,才真感人。
山十鶴當機立斷,帶領一眾師弟啪嗒坐在地上拋石子兒。
“對,選扁一點的。”少年麵色肅穆莊嚴,有條不紊地控著場,“正麵投太極,反麵投如歸。”
啊?
許無澈撿起掉在地上的下巴,一扭頭,睹見了正在劃拳的醉雲。
“我又贏了!”柯闖掄著大錘歡呼,轉身將票投給如歸。
裘漏驚呼一聲,死死鎖住師兄的喉,“可你上一輪劃拳已經投過了,該我了!”
“......”
許無澈一時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雙白皙小手在他麵前劃了劃。
元窈牽著劍尊,舉起票。
“你投誰?”她問。
許無澈抿抿嘴,頗有些躊躇,“投我師尊吧?”
“許仙君畫得比較好?”元窈歪歪頭,笑著挑眉。
“不是。”許無澈誠實搖頭,“我師尊年紀大了,比較可憐。”
元窈噎住,想想在理,也將票投給了太極。
如歸弟子也會心投給了辛至。
太極投票人數與如歸相當,兩廂抵消,就看摧山和醉雲的了。
又一炷香後——
辛追點完票,揚聲宣布,平局!
畫界雌雄雙煞,黑白無常,連老天都分不出勝負,就彆折磨他們這些凡人了。
許仙君和辛至對視一眼,少頃,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溫暖擁抱!
“不愧是你!我心目中的對手!”
“不愧是你!我新晉的畫搭子!”
兩人酣暢比拚一番,對平局甚是滿意。
如此既不傷感情又不動刀槍的結局真是再和諧不過了!
兩人互相交換欣賞畫作,開始了旁若無人的熱烈誇誇。
忽然,辛至扭頭詢問正欲光榮退場的諸位票友,“大家對我們的畫,有什麼改進的提議麼?”
那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