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上工的工人這時間也都著急著去打飯，腳步匆匆，生怕晚了沒自己的份兒，宋稚雲混在人群中，跟著去窗口排隊。

“喲，這女同誌瞧著眼生。”

“昨兒才來的宋知青，人可好了，昨晚上還跟我主動大招呼呢，真是又漂亮又好相處……”

宋稚雲身後議論聲不斷，尤其這番話以後，引得不少好奇的人過來跟宋稚雲打招呼，宋稚雲也都笑著回應。

農場裡的工人們麵朝黃土背朝天，平日打扮不講究，推推搡搡間，還踩著了宋稚雲的鞋。

“你小心點行不行？！這孩子真是的……”孩子身旁的中年女人嘴上訓斥著，卻將孩子擋道了自己身邊，“宋知青，真不好意思，您看……”

踩著宋稚雲鞋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她怯生生看著宋稚雲被踩臟的鞋子，眼淚差點掉出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過來看看漂亮姐姐，是背後有人推了我一把，這才，這才……”

“沒事。”宋稚雲看了眼小女孩兒背後的那個人，立刻笑著安慰道：“你年紀小，踩得也不疼，而且也不是你想踩過來的，彆怕，快去盛飯吧。”

小女孩兒的媽媽是個秀氣的中年婦女，名叫周杏花，她本來無心湊熱鬨，眼下見宋稚雲竟然沒有計較，反而多看了她兩眼，隨後衝她點點頭表示謝意，這才拉著女兒去排隊。

周杏花排隊前，還不忘瞥了眼剛才推了女兒的人，心裡暗暗記住了是誰。

“媽，就是那個人推的我。”

周杏花冷笑一聲，也不怕人聽見，“媽瞅見了，回頭媽帶你推回去。”

周圍人聽到周杏花彪悍的話，紛紛唏噓了幾聲，帶孩子的還低聲叮囑孩子不要跟著學。

倒是宋稚雲覺得周杏花這個做法並不過分，那男人瞧著有三十了，他那手勁兒去推一個孩子，幸虧是自己接了一把，不然指定得摔倒，這種壞心眼的人就該教訓教訓才能長記性。

“這是在畜牧場工作的周寡婦，丈夫死的早，一個人帶著閨女生活，性子彪悍，平日裡大家都不敢去惹她。”

等宋稚雲排到窗口時，幫忙盛飯的唐如意低聲跟宋稚雲八卦。

“那她也挺不容易的。”宋稚雲感歎道。

唐如意並不當回事兒，“害，這裡不容易的人太多了，對了雲雲，你沒被踩疼吧。”

“沒有。”宋稚雲笑道：“後麵還有人排隊，我不跟你說了啊。”

從窗口出來，宋稚雲端了一碗小米粥一個花卷饃，還有一小碟子炒油菜。

廠裡早飯的供應都是一樣的，拿了再多糧票也隻能吃這個，等到了中午選擇才多一些。

從隊伍中出來，宋稚雲端著托盤正要找地方，誰知道抬頭就看見了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比周圍都高上一頭的楊鐸。

宋稚雲眼睛一亮，正要揮手示意，楊鐸反而先一步看見了她，主動走了過來。

人群中的宋稚雲同樣很容易被看到，她皮膚白皙，許是因剛才走路快了些兩腮桃粉，杏眼水靈靈的看著意外與淺淺的笑意，她隻站在那裡，似乎就是一道風景，周圍工人都要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她此刻眼中的笑意卻是對著楊鐸的，楊鐸走近時，下意識側身替她擋去了旁邊的擁擠，隔開一個小小的空間來。

宋稚雲看著他走過來，仰起頭，“楊鐸同誌，是有事嗎？”

他剛才說過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可這時間點來食堂，宋稚雲實在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楊鐸掃了眼食堂裡的桌子，“有事，吃飯。”

他看著宋稚雲目光中疑惑，又道：“馬亮起晚了，他等會兒還得去壩上交班，我來幫他打飯，順便……自己也吃。”

宋稚雲聽了解釋也不做他想，眨眨眼笑道：“那趕得上，今兒早上的小米粥熬的特彆香，我剛看隻剩下半鍋了，你快去打飯吧。”

楊鐸嘴角微啟，後麵的話卻重新咽了回去，點了點頭就跟著去排隊了。

食堂裡被收拾的很乾淨，半空中時不時有飯菜的水蒸氣，蒸騰著小米粥香濃的味道。

楊鐸排著隊，偶爾有相熟的人過來喊他一聲楊隊長，卻很少有停下來跟他交談的。

其實除了安保隊的人，很少有人跟楊鐸接觸過多，平日裡大家也都知道楊鐸的脾氣，更不然去輕易惹他，久而久之，他自己也習慣了跟人保持距離的感覺。

就像現在，楊鐸今兒沒跟安保隊的人一塊來，打完飯以後，轉頭一時半會兒卻沒找到一個空位置。

“楊鐸同誌！”

就在楊鐸猶豫著乾脆站著先把小米粥喝完，其餘回去再吃時，宋稚雲揚著胳膊已經再跟他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