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從青雀舫裡走出來,腦海中不斷回想起富察琅嬅那怨氣深重的話語。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但臣妾卻從未真正擁有過您,也從未進過您的心,靜安皇貴妃進得,烏拉那拉氏進得,偏臣妾進不得。”
“臣妾這些年日日都在擔心,從前擔心靜安皇貴妃生下皇子得皇上無上寵愛,之後擔心她若是想要爭了,皇上的眼裡便再無他人,再之後擔心烏拉那拉氏哪一日就讓臣妾退位讓賢……”
“您冷心冷情,卻獨獨對靜安皇貴妃例外,這滿宮上下誰不對她嫉恨,就是烏拉那拉氏也會有心緒不平的時候,臣妾不過是不痛不癢的說她幾句,您便對臣妾日漸冷淡,這怎能讓臣妾心安?”
“事到如今,臣妾不妨據實以告,當靜安皇貴妃喝下那碗湯藥的時候,臣妾,後宮諸妃無一不是鬆了一口氣,您看看,您的寵愛給她帶來多少帶著惡意的眼光!”
弘曆捫心自問,他對安如確實好,好到願意為她放下身段,好到她擅自喝下絕子湯,也隻是生了幾日的悶氣,好到即便她無子,也頂著壓力封了她為皇貴妃!
可是他是皇帝,他要待一個人好還需要顧及旁人?再者,他對其他嬪妃難道就差了嗎?不過是沒有待安如那樣特殊罷了,可是安如這樣的女子,其實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弘曆這麼想到,心中的糾結也就消失了,轉變為了對富察琅嬅的失望。
“去看看皇貴妃安置了沒有,朕想見她。”弘曆對李玉吩咐道。
“嗻。”
寒竹為藍箬輕按著額頭,“主兒,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罷了,梳洗吧。”心裡亂糟糟的,對世事無常的感歎,對富察琅嬅失足落水的猝不及防,對後宮眾人現在還想著爭權奪利的厭煩……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讓藍箬大腦亂成一團,心煩氣躁。
“主兒,李玉公公來了。”白雁進來通傳道。
寒竹收回正要為藍箬摘發飾的手,藍箬問道:“李玉來所為何事?”
“李玉公公說,是皇上想要見見您。”
“這麼晚了……算了,走吧。”藍箬抿抿唇,心中老大不樂意的帶著寒竹隨著李玉一起走了。
不管怎麼說,這些年多虧弘曆對她的遷就忍讓,現下他心情不佳,隻是叫她過去說說話而已,雖然時間晚了點,但犯不上因為這個就使性子。
“臣妾給皇上請安。”
“快……”弘曆剛伸手想要把藍箬扶起來,趙一泰就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
“皇上,皇後娘娘崩逝了!”
弘曆不敢置信的推開窗戶,外麵一片哀泣之聲傳入耳中,他讓明白相伴數十年的嫡妻終究是走了。2
弘曆麵色冷肅,但眼底卻出現了悲傷之色。
他似是腳步不穩,後退幾步,李玉趕忙上前扶著他坐下,小聲道:“皇上節哀啊。”
“你去吧。”弘曆揮了揮手,讓李玉去盯著富察琅嬅的身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