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林許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全冒起來,他揉揉眼睛,看著麵前那個似笑非笑的麵容。
曾和給他嚇了一跳,看那個孩子像隻紮毛的小貓兒一樣整個蜷起了身子警惕地看著他就又覺得很有趣。
他微微笑說,“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林許又揉了揉眼睛,然後長大了嘴巴。
“啊,是你。”
曾和一笑,“你認得我?”
“不認得。”
“那就敢往家裡帶?”
林許不高興了,“還不是你!抓著我不讓走。”
“有這麼回事?”曾和捏捏腦袋。
林許皺眉道,“不管有沒有這回事兒,你現在拿著你的東西趕緊走吧。”
曾和點點頭,說,“我的衣服臟了,你能不能賣給我一套?”
“沒有你可以穿的。”
曾和笑起來,“隨便一套就好。”
“沒有。”
“不要這麼絕情嘛。”
“沒有!”
曾和撇撇嘴,“脾氣真差。”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浴室拿出自己那套全是泥巴的惡心衣服,實在是不想把他穿在身上,林許偷偷拿一隻眼瞥他,看見那黑乎乎的一團還在滴答黑湯,就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可憐。
說起來林許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有一個特彆討厭的毛病,同情心泛濫。
看不得彆人比自己還要可憐,就這個臭毛病算是害苦了他。
常常因為看到流浪貓就很同情的林許經常性地沒有晚飯吃,看到路邊有要飯的老人家即使知道對方是騙子也要把自己的那點兒錢給出去。
所以就算現在討厭這個人討厭的要死,他還是走進臥室拿出了一套爸爸生前的西裝給他。
曾和看著麵前的男孩兒麵色不善地遞給自己一套質量優良的西服,第一反應是這衣服他覺得穿不了。第二反應是也許這衣服是他姘頭的。
林許悶悶地說,“這是我爸爸的,你要願意就拿走穿吧,不要錢。”
曾和有點受寵若驚,“這怎麼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穿上趕快走吧。”林許在餐桌上坐下。
曾和本來也是想要衣服,客氣兩下也就穿上了。他身材高挑,穿著這身衣服也沒覺得哪裡不合身,可見衣服的主人也應該是個身材高大的人。
他不禁看看坐在餐桌邊上瘦瘦弱弱的孩子,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林許看他穿完了,也不客氣,說,“你走吧,帶上你的衣服。”
曾和說,“打擾你一夜,我應該補償。”
“不用。”
“你是一個人住?”曾和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問說。
林許立刻警覺起來,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不說話。
曾和笑起來,“不要緊張,我是看你房子很大卻空著,你一個人住吧?”
林許站起來,冷冷地說,“這和你無關,請出去。”
“彆誤會,我是想說,如果你房子空著的話,我可不可以租一間?你看,我的房子著火燒掉了,現在房價那麼高,我實在是找不到房子住。”曾和攤手。
林許心裡在掙紮,掙紮著說,彆相信他的話。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曾和從那身臟衣服裡掏出自己的錢包,“這是我的身份證,可以壓在你這裡。”
“什麼?”林許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身份證,喏。”曾和真的把身份證遞過來。
林許才不接,說,“我不想要房客,你還是找彆人吧。”
“為什麼呢?你自己住吧?我看你好多房間裡都落了厚厚一層的灰塵。”
林許竄起來怒道,“你隨意看我的房子!?”
曾和被戳破倒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聳聳肩說,“莫名其妙在不認識的地方醒來,我總得四處看看確保自己是安全的吧?”
林許才不管他有什麼借口,上去就推他,口裡罵著,“混蛋!快走!快走!”
“哎哎哎你彆推我。”曾和抓住林許細細的手腕子,說,“你彆激動,我真不是壞人。”
“我乾嘛要相信你!”
“可是我是真的無家可歸啊。”曾和儘量讓自己顯得可憐兮兮,委屈萬分地說,“我現在就是有錢也沒地方找到合適的房子啊,你就收留我一個月,一個月就好。”
林許的心在動搖,“我又不是慈善機構!你去孤兒院借住一個月好了!”
“可是我的工作不允許啊。”曾和掏出已經變得濕嗒嗒的名片夾,捏出一張比較不濕的說,“我是華辰的部門經理,如果被人家看到我頻繁出入孤兒院的話,會影響公司名聲的,萬一有人借機說我們拐賣兒童怎麼辦?我會被炒魷魚的。”
“這關我什麼事?”林許看他一眼繼續把他往外推。
“唉,拜托你有點兒同情心怎麼樣?我真的很可憐的。”
林許道,“你、你可憐關我什麼事。”
曾和感到他態度有所軟化就乘勝追擊,趕緊道,“你看你看,你還是個學生吧?如果我住進來的話,房租什麼的都會減少你的壓力吧?”
“我沒有多餘的房子給你住。”
“說謊,你分明一個人住。”這點曾和很肯定,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看他家的冷清程度,和他身上的這套衣服來看,這孩子不是父母離異就是父母雙亡,總之是一個人在住。
“……”林許真的動搖了。
可是隨隨便便把一個陌生人招到家裡來做房客,不會太不安全了嗎?
萬一他是騙子呢?
萬一他拿到鑰匙以後勾結同夥把他家洗劫一空呢?
萬一他不安好心企圖殺人越貨呢?
林許真的很不放心。
可是看這個人的樣子又真的不像壞人……你看,他的房子被火燒掉了,現在外麵房價那麼高,他又找不到體麵的地方住。
林許不肯承認自己又開始同情心泛濫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那你隻能住一個月。”
曾和眼睛都開始發亮,“沒問題,隻要一個月就好!”
“那房租什麼的……”其實不給也可以。
曾和趕緊道,“一個月一萬怎麼樣?”
林許瞪大眼睛,“多、多少?”這種價錢租什麼樣的房子沒有啊?
“是嫌太少嗎?那兩萬好了。”曾和連忙說。
林許大搖其頭,道,“還是一萬吧。”
這樣一來,也許真的能夠減輕不少負擔呢。林許如是想著。
於是,曾和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大腦充血,要和一個小孩子開始同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隻是他在看見那個孩子趴在桌子上的身影的那一刻開始,他覺得心裡某個地方的什麼東西,開始悄悄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