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道士!滾出去!”狗子恨恨地瞪著陵遊,他飛快拾起一旁的枯枝草葉,揚手丟向陵遊,隨後撒腿就跑。
陵遊眼皮微抬,精致到挑不出錯處的麵容不見半點波瀾,顯然沒將這孩子的把戲放在心上。卷裹著土灰的枯枝在他身前一臂距離驟然落下。
眼前已沒了男孩蹤影,他腿腳倒是利索,兔子似的。
“二師兄?你還在嗎?我在這裡啊二師兄!”
四下無人,陵遊卸下人前的偽裝,那個溫和多情的二師兄仿佛隻是幻覺。他冰冷地看著地上那個用乾草粗糙掩蓋的土坑,如此拙劣的陷阱竟也有人能著了道。
當真是個蠢貨。
他睥睨著土坑,視線仿佛穿過了重重阻隔,見到地底下那個弱小可憐的師妹。他的眼神宛若堅冰,就像是看一隻螻蟻。
“三師妹?你怎會掉到這裡頭?”當陵遊那張無害的臉出現在頭頂之時,孫映舟著實有種想要喊親人的衝動。
“我被那小孩整了,受了點輕傷。不知道為什麼,我使不出騰雲術。”孫映舟此時已從地上爬起,但右腳時不時傳來疼痛,她知自己應是高處墜下崴傷了腳。
“你等等,我找東西拉你上來。”
孫映舟感覺到頭頂的光又亮了不少,猜他應該是去附近找工具。實際上陵遊隻是去一旁發呆,方才接近土坑的一瞬,他也感受到了。
那底下有封印。
視線再度落在土坑上,他有些惡劣地想,要不乾脆讓她就這樣死在裡頭。陵遊雙眸陡然亮起,漆黑墨瞳閃爍微光。
但她死了又能如何?於他而言無半點好處,他又不是以殺人為樂的瘋子,眼中的光倏然消失,無趣。
不過……讓她在地底下呆上一晚吃吃苦頭,也不是什麼壞事。還可以戲耍一下蠢貨,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麵孔隱隱透露出興奮之情。
地下的孫映舟不知陵遊心中那些個小九九,還等著二師兄找工具拉她上去。
“你是何人膽敢暗算我?”陵遊聲色俱厲的嗬斥聲從洞口處清晰地傳進洞底。
還未等孫映舟反應過來,轟的一聲巨響,瞬間有如地動山搖,她頭頂的那方光亮也被層層沙土掩埋。
“三師妹——”陵遊撕心裂肺的叫喊隱隱約約傳了少許入內,最後似乎說了什麼但底下的人已聽不見。
【觸發特殊事件福兮禍兮,積分+30】
文字浮現太快,坑內孫映舟忙於避讓土灰未能逐字逐句看清,她躲在夾角處,一手揉著臀肉,一手揮舞眼前不斷掉落的土灰,不斷咳嗽十分狼狽。
坑外陵遊麵不改色,不忘抬腳將坑口的土踩得益發嚴實。
做完這些陵遊一甩衣袖揚長而去,明日除完妖早起再來救這蠢貨,省得一會兒在邊上礙手礙腳。
頭頂上的沙土終於不再往下落,她伸出一根手指橫在鼻下來回搓了幾下,鼻子裡那股子癢癢的怪異感覺才稍稍散去一點。
她沒發現自己先前崴到的右腳被沙土刮傷,滲出的鮮血恰好蹭在腳邊一個小鳥形狀的泥叫叫①上。
缺損的泥叫叫沾上她的血,閃出一點微弱的紅光,在一片漆黑之中尤為顯眼。
“他走了,你還要等他回來麼?”那個雲朵一般的女聲再度在坑洞內響起,這一次孫映舟能夠確定不是幻覺。
因為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坑洞內,切切實實地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準確地說,她目睹了女人從自己腳邊閃爍著微弱紅光的東西裡飛出來的全過程。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女鬼。
孫映舟立時嚴陣以待,手指已伸進懷中觸碰到辟邪符粗糙的邊緣。
“你也是修道之人?要殺了我麼?”女鬼的聲音依舊輕柔。她抬手,泥叫叫自土中飛出,落在她的掌心。
映著微弱紅光,孫映舟看清她的樣子。
女鬼大約是二十出頭的樣貌,模樣清秀,她的皮膚非常白,若不是泥叫叫散出的微弱紅光映襯,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她的眉眼有幾分淩厲,但被她很好地掩蓋。
孫映舟沒從她的話語中察覺到敵意,但手還是捏緊了辟邪符,隨時準備使用。“你是鬼?”
“唔,應該是吧。我記得許久以前我就已經死了。”女鬼語調輕柔,似乎怕嚇到對方。
孫映舟想到狗子離開前說的那句,女鬼頭發跟她一樣長,眼睛跟她一樣大。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所以你罵人很難聽麼?”
女鬼支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陣,“很難聽哦,從前十裡八鄉沒人罵得過我。”
“你是好鬼還是壞鬼?”孫映舟也覺得這個問題很蠢,但她覺得這個女鬼好像不想害人。
女鬼被她逗笑,反問她,“你覺得呢?你覺得我是好鬼還是壞鬼?”
孫映舟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女鬼蹲下與她平視,眉眼柔和,“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以前殺過人,你覺得我是好鬼還是壞鬼?”
孫映舟瞪大雙眼,另一隻手按上腰間的桃木劍,“那你殺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女鬼皺眉,露出思索的神情,“唔,我不知道。也許是好人,也許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