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燭:“。”
玉影憐沒發現自己一不留神說了實話,他正在內心瘋狂勸自己。
算了算了,沈雪燭本就比他年長,當年也教(打)了他許多次,叫聲“師兄”不算虧。
就在玉影憐開始自我催眠之時,沈雪燭倏地輕輕笑了起來,他似是在回憶什麼,瞥了玉影憐一眼,似有些感慨:“這麼一想,你們鴻鵠白鶴一族,還真是有很多共性啊。”
玉影憐:“……”
他很想不懂,可他偏偏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
鴻鵠白鶴一族,綿延千年,儘管傳承至今血脈已經稀薄,但是有些共性是不會改變的。
比如華麗愛美,比如容貌上總有些許相似,比如都有一套自己獨特的審美。
玉影憐憋屈極了。
在他的審美裡,玉光皓和玉臨安要不然走路時被飛鳥創死,要不然呼吸時被風嗆死,要不然在化形時用翅膀把自己扇死——
怎樣死都好,反正這兩個蠢物就不該存活於世。
一個自大愚蠢,一個惺惺作態。
將玉影憐和這兩個人放在一起比,遠比直接開口罵他還要難受的多。
玉影憐深吸了一口氣。
氣人於無形之中,還得是你,沈雪燭。
看似溫和包容萬物,實則萬物皆不再他眼中。
這一瞬間,玉影憐甚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失憶過。
若是沒有失憶,或許他就不必經曆這直麵黑曆史的時刻。
黑曆史不堪回首,玉影憐決定轉移話題。
“我們帶出來的那個小姑娘,我聽那些人好像叫她‘虞雪’?但我記得她又和我們說名為‘虞珈雪’。唔,我覺得還是後麵那個名字,聽起來更順耳些。”
玉影憐說著說著,又抖擻了起來,得意的好似渾身上下的毛都要展開了。
“你彆說,那小姑娘還挺有眼光的,半點都沒被玉臨安騙到,而且我一說帶她來羲和宗,她二話不說就跟來了。”
沈雪燭看了他一眼,斂下眸子,沒做聲。
“說起來,本尊其實不該記起這一切,對吧?你彆否認,當日你和那個老家夥救下我已是困難至極,更彆提讓我得以新生還保全我的記憶……天底下哪有這種占儘便宜的事?”
世間難有逆流而直上之泉,更無白發變作垂髫之人。
當時將他從命數中救出,沈雪燭和那青雲老道必定已花了大功夫,而記憶這種事,則是錦上添花,卻不該為他所有。
妖族從來不得上天眷顧,在一些人的刻意挑唆下,更有人族修士對妖族心懷怨憤。
兩族積怨許久,大大小小紛爭不斷,更有人從中作梗,日後也必定還有一戰。
倘若玉影憐從未恢複記憶,那麼在日後一戰中,他這個前任妖主、實質上卻連魂印都無的人,絕對危險重重,不得善終。
玉影憐並未學過推衍窺天之術,但他也能猜到,這一切變數之始,都是那位自稱“虞珈雪”的少女罷了。
沈雪燭也沒賣關子,溫和道:“確實如此,畢竟我本來不打算去無上劍宗的。”
玉影憐頓時沒了傷春悲秋之心,捏著嗓子陰陽怪氣:“我好歹是你師弟啊,大師兄,見死不救不好吧。”
沈雪燭一頓,從容自若道:“正是因為你是我師弟,我作為師兄,才更要放手,讓你去獨自曆練。”
噫!好惡心!
玉影憐麵容扭曲了一瞬:“雖然我剛恢複記憶,但是打一架的力氣還是有的。”
沈雪燭唇角向上揚起,形成了一個剛好的弧度,神情不喜不悲,平和得像是寺廟裡的佛像。
“你說了這麼多話,原來是想打一場麼?倒也可以。”
說完後,沈雪燭歎息了一聲,站在原處,不躲不避。
微風吹拂時,他周身散開些許靈力縈繞,宛若神明臨世間。
這番淡然作態,任誰看了也要誇讚一句,當真是一個如玉君子。
君子個鬼!
玉影憐咬牙切齒。
等了許久,見玉影憐仍沒有動作,沈雪燭略側過頭看向他,詫異道:“怎麼還不動手?”
語氣帶著失望,活像在指責他背信棄義的朋友。
玉影憐表情頓時更加扭曲。
打什麼打!
要真是沈雪燭在還好,可現在他身邊的不過是沈雪燭的一個分.身虛影,這虛影縹緲無形,可隨意換任何形態,卻沒有實體。
這要他怎麼打?
像個失心瘋一樣和空氣左右互搏,嘴裡大喊“嘿嘿哈嘿”嗎?!
到時候萬一被人看見,沈雪燭可以當場消散自然不怕,他玉影憐本就雪上加霜的名聲怕是直接可以雪崩了!
玉影憐被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經年不見,沈雪燭個狗東西越來越會氣人了。
偏偏他從不是有意如此,隻是天性使然。
想起先前談論的話題,玉影憐更加生無可戀。
特麼的,光一個沈雪燭已經夠氣人了,要是再加上一個虞珈雪——
再加上一個虞珈雪——
這兩人雙劍合璧,特麼不得把彆的峰氣死啊!
就算不能,他們互相把對方氣個半死,也是喜事一樁啊!
峰回路轉!
這一波是峰回路轉啊!
玉影憐頓時站直了身體,整隻鳥又重新支棱了起來,合掌大笑:“就這麼定了!”
沈雪燭似有些疑惑:“嗯?”
見沈雪燭不懂,玉影憐更加得意。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當年。
他還是那個縱橫妖界、炸亂四方的萬妖之主!
迎著沈雪燭的目光,玉影憐微合起雙眼,摸著下巴,一臉高深莫測。
“那個叫‘虞珈雪’的弟子必須來我們望舒峰!”
“隻要她來,從此以後,我便心甘情願叫你一聲‘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