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白非笑得眉眼都擠成了一堆。
“做保鏢?在哪裡做保鏢啊?”朱琦隨口接了一句。
“這個……”白非剛還神采飛揚的臉,瞬間就跨了下來,“他總是不告訴我,神神秘秘的。”
“哦?”朱琦好奇了起來。
“他從來不跟我說他現在在哪裡工作,具體在做什麼,也從來不跟我說,我問他的話,他也隻說讓我彆管。”白非撅起嘴,“朱琦姐姐,你說,這算什麼意思?”
“也許是暫時不太順利,不想讓你替他擔心吧。”朱琦慢慢的道,“不過,不管怎麼說,連女朋友都瞞著,也是有些過分了。”
“是吧,我也覺得,太過分了。”白非嘟囔著,這個在心中藏了很久的問題,終於在朱琦的幾句話中爆發了。
白非瞬間就決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不管沈涼有什麼原因,他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有權利知道!朱琦姐姐都說了這樣是“過分”了。
回到家中,白非立即就開始翻箱倒櫃起來。自從從美國回來之後,她就單獨搬了出來和沈涼住在一起,雖然這個“家”並不大,可是白非卻是無比的滿足。家中的箱子櫃子並不多,不一會,就被白非給翻了個遍。
越翻,白非就越心驚,並不是她發現了什麼,而是她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麼!
家中的櫃子,箱子,包括桌子椅子上,滿滿的都是自己的東西,一件和沈涼相關的都沒有,整個家中和沈涼有關的,隻是那衣櫃角落中的兩件換洗衣服!似乎,隻要他隨手拿起了那兩件衣服,就可以徹底的抹去自己的痕跡消失不見不一般。
白非說不上自己此刻是種什麼心情,即有種不真實的滑稽感,又有種真真實實的頹然……
沈涼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三竿了,家裡沒有開燈,他卻準確的在角落的地上找到白非的身影。
走到白非麵前,他蹲了下來,聲音十分溫柔:“怎麼了,怎麼不開燈。”
在黑暗中坐了這麼久,白非的眼睛已經很是熟悉黑暗了,借助著月光,她也能勉強的看清沈涼此刻的眼神和表情,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因為黑暗而不適的感覺,白非眼睛微眯,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她突然覺得,沈涼更像是黑暗中生物。
“你的工作到底是什麼?”白非清楚的聽見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
“今天突然是怎麼了?”沈涼微笑,一屁股坐了下來,和白非麵對麵。
自從他們真的在一起之後,沈涼在白非麵前就從來是溫柔包容的模樣,一點之前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之感也沒有。
“我問你,你的工作到底是什麼?”白非重複,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問出個答案,也許是被家中幾乎像是刻意被沈涼給抹去的痕跡的樣子給刺激到了,白非今天毫不退讓。平時,隻要沈涼一笑,就完全妥協的那個白非,今天徹底消失不見。
“你問這個做什麼?”沈涼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白非直視他的雙眼,執意要著答案。
沈涼不答話。
“我今天非要個答案,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殺人還是放火?”白非心微沉。
“殺人。”沈涼抬起頭,灼灼的看向白非,目光中竟有些熱烈。
“哈……”白非不知此刻是該哭還是該笑,“我在跟你說認真的。”
‘
“我也是在說認真的。”沈涼聳聳肩,讓自己的背靠在了牆上,此刻臉上竟有著一些瘋狂的狠意,讓白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彆開玩笑了。”白非聲音有些不穩。
“要不,你問問白柏青去,他很清楚。”沈涼第一次直呼白柏青的名字。
“你……爸爸他……”
“要不然,你以為你爸爸為什麼反對……”沈涼冷笑了一聲,聲音十分嚇人,“你以為,他為什麼雇我,你以為你爸爸暗地裡,也都是一樣的正人君子嗎?”
白非第一次見到沈涼這樣的有些涼又帶著些恨意的眼神,不禁偷偷打了寒顫,鬼使神差的,白非卻並沒有抗拒,反而是湊上去,吻上了他的唇。
這天晚上,沈涼是異常的熱情,帶著些瘋狂,又似乎有些絕望。白非隻有在他的猛烈攻擊下沉淪,漸漸到失去了思考。
白非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心態,那天過後,她竟然沒有再提那個話題,依然和沈涼纏綿悱惻,隻是,她刻意的開始往家裡蓄沈涼的東西,先是一些小的煙灰缸、戒指、筆,接著就是大件大件的衣服,看著沈涼的東西漸漸鋪滿了房間,占據了自己本來的空間,白非卻覺得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白非開始把工作帶回家裡做,隻為了多陪沈涼一下。似乎帶著點末日來臨前的溫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這種感覺感染到了沈涼,沈涼漸漸也提早了回家的時間,陪著白非時也更加儘心溫柔了起來,甚至有時候還會認真的幫白非出謀劃策,和她一起討論公司的項目。
白非發現,沈涼似乎在經商方麵很是有些天分,竟然總是能輕易的指出她的不足,提出很有建設性的意見。於是白非也就更勤於跟他討論公司的項目了。白非不承認,其實自己是有著私心的,看著沈涼全心的為著自己的工作出謀劃策,讓她覺得有種被珍視,被嗬護的喜悅感。
那場大變,來得極為突然,突然到白非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切都結束了。
先是無意闖入朱琦家時,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和那女人滾在床上的情形。白非隻來得及腦袋中嗡了一下,就懵了,她隻知道自己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原來自己的第六感根本就不起作用啊”。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了朱琦家的公寓,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淚流滿麵的被追趕過來的沈涼抓住,她不記得自己究竟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和語氣問了一句“為什麼。”
她也不記得沈涼回答那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時究竟有沒有一些不舍。
她更不記得回到家中時,怎麼接到的爸爸的最後一通電話。
那個時候,她滿心隻有被背叛的鈍痛,完全沒有注意到爸爸的異常。
如果……如果……她能細心一點,如果她能不隻關注自己,多關心爸爸一點……會不會……就……
如果,沒有如果。
白柏青是在第二天跳樓自殺的。
白非接到消息趕去公司時,就來得及看到公司大樓下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而已。那個總是記得讓張媽冰一罐酸梅湯,總是在自己做錯事後輕輕一個拍頭就原諒自己的爸爸……竟然就這樣,隻留下了一灘血水!
白非隻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的坍塌了……疼愛自己的,大樹般的父親,說倒就倒了;口口聲聲說著愛著自己的男人,卻滾上了好朋友的床。
甚至在清點財產的時候,才發現,公司早就轉入了朱琦名下。
白非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去計較這些,這一些都來得太快,根本就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
白柏青的葬禮舉辦在海上,白非隻記得他以前開玩笑般的說過,不要躺在格子裡在黑暗的土底生活,他要自由自在的飄蕩在海上,享受陽光。
“哈哈,你知道,你爸爸怎麼死的嗎?”白非不知道再見到朱琦時,自己竟然是這麼的平靜,剛剛把爸爸的骨灰撒入了海裡,白非心內突然覺得厭倦,冷冷的看著朱琦,白非不想說話。
“我和你的沈涼哥哥帶著公司的破產公函去你爸爸的辦公室。”朱琦笑得十分得意和妖異,“沒想到,他是那麼經不起打擊啊,就這樣跳下去了。”
白非瞪大了眼睛,幾天沒有睡的眼裡布滿了血絲,很是嚇人。
“瞪我做什麼,這些可都是你的沈涼哥哥計劃的。”朱琦咯咯笑著,“你那爸爸倒是疼你,最後知道沈涼欺騙你的感情,還拚著老命給了他一巴掌呢,打完巴掌才跳下去的。嗬嗬。”
“你們……禽獸!”白非淚如雨下,爸爸……
“我看你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要不要也去陪老頭子算了?”朱琦慢慢靠近白非。
此刻白非正站在一處極高的岩石上,剛撒完了骨灰,還沒有來得及走下岩石。
“你想乾嘛?”白非怒目直瞪著朱琦,如果此刻目光能殺人的話,相信朱琦早就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送你一程。”朱琦一個跨步踏上白非所在的岩石,借力一推,就把白非推得往後一個踉蹌,朱琦臉上帶著一絲狠勁,再次一個用力,頓時讓白非失去了平衡,像後倒去。
最後一眼,白非隻看見了沈涼從岩石後方露出了身影,他的麵無表情,臉上甚至一絲驚訝就不見。
原來,那些溫情……都是假的啊。
最後掉入海裡的時候,白非隻感覺自己被一片溫暖包圍住了。
爸爸……是你嗎……
爸爸……如果……如果……當年,在花園中,我沒有任性的指向沈涼……那該多好啊。
……
白非的屍體,是在一個星期後,被海上救援隊無意中發現並撈起的。
沈涼是作為了第一關係人被聯係去辨認屍體的。
白非的屍體在海水中還算保存完好,沈涼隻一眼就認出了她。
點點頭,沈涼聲音微沉,聽不出情緒:“是她。”
“沈先生,之前你們說白小姐是自殺?”
“對,父親自殺,公司破產,白非她情緒失控了。”沈涼的語氣篤定。
“沒有留下遺書嗎?”
“沒有。她什麼也沒有留下。”沈涼平淡的陳述。
“可是,經法醫確認,白小姐懷孕一個月了,經過警局的調查,白小姐去過婦產科,是知道這個消息的,怎麼會不負責任的自殺?”
“她懷孕了?”沈涼的聲音中總算是有了點波動。
“沈先生不知道?”
“不……知道。”
“一般懷孕的女人,韌性是很強的……自殺的可能性,幾乎隻有不足百分之五。”
“也許是這次打擊太大了吧。”沈涼冷靜的道。
“好吧,沈先生,如果有什麼最新消息,或者想起什麼,請隨時跟我們聯係,謝謝你的配合。”
“好。”
……
“你回來了。”朱琦等在沈涼和白非之前住的房子內,隻因為沈涼說為了避免彆人的懷疑,暫時不宜暴露兩人的關係,所以依舊在舊房子子中住了,朱琦對他如此謹慎也很是讚同,所以現在兩人的約會都是在家裡,偷偷的進行,這會見沈涼回來了,忙迎了上去,笑顏如花,“怎麼樣,那邊怎麼樣了,沒有人懷疑吧?”
沈涼看著她,似是有些茫然,微微抬起了手,對著迎來的笑臉——
“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