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的屋子很暗,暗到看不清二人麵上的情緒,自然也看不到兩張麵孔上各自的悲切與情愫。
“玉娘,你聽我說……雲如常雖也是忠王一黨的,可他為人風流,用人果斷,絕不是好的合作對象……”
他遠在江州鞭長莫及,雲如常這一舉動雖的確加快了忠王一黨的進程,可這是拿玉娘的命來賭的,他便第一個不願。
沒有任何人比他知道失去她是何種感覺,可這並不是他要求她做任何事都要隨他心意的理由。
“你這是要忤逆忠王?”玉娘質問道。
“這件事並非忠王計劃之內。”
“可這件事對你們百利而無一害,何況我要替水英報仇。”想起水英死在井中的慘狀,玉娘對安妃和皇帝的恨意猶如江水滔滔不絕。
沈承風不再說話,原先他隻是打算看一眼她,她安好便好,可雲如常將她卷入了忠王和皇帝的紛爭之中,無論是哪方勝,之前他都有辦法保全玉娘,可現在不同。
玉娘不明白,為什麼沈承風對她那麼執著?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隻有許成湘。
可她不說,更加不願意和沈承風討論這個話題,許成湘就像橫亙在她心中的一根刺,讓她無法和沈承風和平相處。
意識到自己的荒唐,玉娘將沈承風推出了門外,“沈大人,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說罷,將那門立刻關上,不給沈承風任何機會。
“玉娘,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吧……”
沈承風的聲音擱著門輕輕的傳來。
“沈承風,”玉娘輕語,“若是你真的想幫我,那春來、秋落、夏荷、冬去幫我照顧好她們。”
毫不客氣的說,比起剛認識的雲如常,玉娘更的確信任沈承風。
玉娘作為許給雲如常為妾的女官,為了處理春玉樓之後的事,越發頻繁的出入皇宮主殿還要與後宮交流,眾人倒也沒覺得奇怪。
原先春玉樓所要掌管的禮樂也全都暫時交給了禮部,這其中交接的活也不少,故而玉娘不曾得閒。
皇帝似乎終於酒醒了,這日總算傳召了玉娘。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江豐冕的擔保隻保護了玉娘的命,卻沒能保住其他人的命,比如水英。
既然她已經是一顆被送出去的棄子,皇帝為了名聲象征性的賜了些東西便沒再說什麼了。
正因如此,玉娘也感到事情的緊急。
這日,玉娘前往禮部交接的路上恰巧碰到了安妃正與世家小姐們辦宴。
本想行個禮便走的,可安妃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玉兒,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此處是回春玉樓的必經之路,安妃是特意在此等她的。
“安妃娘娘。”
“雲大人一表人才,之前在曆州時,他就很受歡迎,你嫁給他真是有福氣了。”
玉娘看著安妃這洋洋得意的樣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雲如常給賣了,與其讓她死,看來安妃更願意讓她屈辱的活著。
可是,在玉娘眼中,活著才會有希望。
“是,此事還得多謝娘娘。”
似乎是因為並沒有得到預期中玉娘該有的痛苦,安妃又道:“玉兒,哦不……玉姨娘,你嫁去後,我們還得像從前那般好,好不好?”
“娘娘說笑了,在下不過是一位姨娘,往後臣見娘娘的麵可就越來越少了。”
這是玉娘第一次明確的拒絕了許時瑩,她也並沒有說假話,若是她真的殺了李平信,安妃又豈能苟活?
安妃被這話取悅到了,笑了笑。
“聽聞之前玉娘與沈府的沈大少關係不淺,如今卻嫁入雲府,難道真如外人所言,您是沒有攀上沈,才求娘娘嫁給了雲大人嗎?”
玉娘一愣,這傳言又是何時傳出的?不想也知是安妃為了給自己立心善的人設。
她抬頭,說這話的還是認識的人,正是相府的大小姐雲嬌嬌,按雲嬌嬌的性格,她說這話應是沒怎麼想過,而是真的好氣,畢竟之前雲嬌嬌見過她,認出她無可厚非。
“雲小姐,臣下與玉娘是陛下賜的婚,也是臣對玉娘一見傾心。”
肩頭忽然被人摟住,玉娘轉頭看向雲如常,眉頭緊蹙。
雲如常的出現的確讓玉娘的境地好了些,可玉娘覺得有些不自在。
雲如常感受到了,於是牽起玉娘的手,對眾小姐道:“娘娘、各位小姐,臣下還有要事要與玉娘談,先退下了。”
走出眾人的視線,玉娘甩開雲如常的手,冷冷的道:“雲大人最好真的有要事來找臣。”
雲如常歎了口氣,從衣袖裡掏出一包藥粉。
“這是斷腸散,無色無味。”
玉娘默默的收了下來,雲如常需要的正是她這樣有身手可以賣命的人,就算事情暴露了,死人也說不了話。
用毒,其實是雲如常給自己活命的機會。
“玉娘,說真的,若是你活下來了,可不可以嫁給我?”
“要不,我留一半給你吃?”
雲如常嘴角微微上揚,“那還是不必了,”隨後又嚴肅道:“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