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月河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他每次都這樣，有時候，顧星離簡直想要問他，是不是真的在乎他有沒有吃飯，為什麼一句話也不會多說？難道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是怕他擔心才說了謊話騙他嗎？他又沒有親眼看到自己吃。

然而他壓抑住了這種衝動，他會告誡自己，這樣的話決不能說出口，因為宋月河會厭惡。

顧星離從早上帶來的包裡翻出一瓶治擦傷的藥。

“宋哥，早上沒來得及，現在有空，要不要再上一遍藥？”顧星離手上拿著藥瓶和棉簽問道。

“好。”宋月河一手按在書上，已經在繼續看那本書了，他沒抬頭，隨意應道。

得了宋月河的同意，顧星離放下東西，走到窗邊，將百葉窗拉了下來。

室內光線瞬間昏暗下來，宋月河眉目微斂，不悅的情緒在腦中閃過，他的閱讀被打斷了，但很快，在這黑暗中，他腦海中一幕幕浮現出剛才所看的情節，他沉浸其中，體會著人物的情感，直到他聽見門上鎖的聲音。

他的思緒瞬間從幻想中跳脫出來，他回頭問道：“你乾什麼？”他看到顧星離的手正從反鎖的旋鈕上放下來。

聽著宋月河有些嚴厲的聲音，顧星離躊躇了兩秒，才小聲說：“怕有人進來。”

顧星離的身影在黑暗中有些模糊，明明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宋月河卻莫名覺得，顧星離此刻應該正用他那雙水潤澄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自己，大概是他見多了顧星離那副樣子吧。

顧星離見宋月河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似乎是有些晃神，便走到他身前，伸手去解他襯衫的紐扣。

紐扣一顆顆解下來，宋月河鍛煉得恰到好處的健美的胸肌暴露在顧星離眼前，顧星離的動作一直很小心，沒有絲毫觸碰到他的肌膚。

襯衫半解開，顧星離來到他身後，撚住他後麵的衣領，輕輕扯下來一些。

他左肩下麵擦破了一大片皮膚，好在隻是範圍大，並不是很嚴重，那是拍上部戲的最後一個鏡頭時，不小心摔的。

那是一場爆破戲，導演特意留到最後才拍，拍之前，爆破的點位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但有時候意外就是防不勝防，有個點提前炸了，幸好當時宋月河離得稍遠，加上他反應很快，這才躲過一劫。

顧星離用棉簽沾了藥水塗在傷口上，藥水有刺激性，顧星離明顯的感覺到他背後緊繃了起來。

顧星離的臉色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有些陰鬱。

宋月河不是第一次拍戲的時候受傷，顧星離知道，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可是，每次看到他的傷痕，看到他原本完整無瑕的身體受到損傷，顧星離的心情都會很糟糕。

就好像私有物品被不相乾的人弄壞了。

“秦總安排我後天去試鏡。”宋月河忽然說道。

“嗯，宋哥肯定能拿到這個角色。”顧星離暗自調整了一下狀態，乖巧地說道。

“你說，他們會讓我試哪場戲？”宋月河疑惑地問道，他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在問顧星離，不如說他是在問他自己。

兩人之間一陣安靜，顧星離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宋月河沒有在意，又問：“小顧，你覺得葉彆熙是個怎樣的人？”

葉彆熙就是那本書裡的男主角。

顧星離將用過的棉簽彆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拿起桌上的藥瓶蓋擰了回去。

“宋哥……”顧星離有些遲疑，“我覺得……”

宋月河晾了一會兒背上的藥，就把襯衫穿回去了，他轉身看向顧星離，問道：“你沒看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宋月河就養成了偶爾會和顧星離談論劇本的習慣，這對他梳理劇本有益，但他會這麼做還是因為他偶然發現顧星離有解讀劇本的天分，並且他能看出來，顧星離很願意跟他討論劇本。

剛才顧星離給他上藥的時候，他一直在想那本書，所以才會問他。

但顧星離似乎沒看過那本書。

“看、看過。”顧星離有些磕絆地說道。

宋月河皺眉看他。

“去把窗簾拉開，門打開。”

晚上，顧星離仰麵躺在床上，雙手舉著那本懸疑小說，他翻開的那一頁，是葉彆熙在實驗室裡，看著培養皿中戀人的一隻眼球露出了一抹悲愴的笑容。

這本小說，宋月河在拍上一部戲的時候就和他提過一次，那之後，他就趁著空閒的時候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看的時候，他心裡其實很期待宋月河可以飾演葉彆熙這個角色。

白天的時候，宋月河問他，葉彆熙是個怎樣的人？

葉彆熙是瘋子、是變態。

顧星離閉上眼睛，想象著宋月河就是葉彆熙。

他手上忽然沒了力氣，書掉下來，砸在他臉上，他呼吸急促起來，書頁下露出的唇齒紅潤雪白、蕩人心神。

片刻後，他緩緩側過身體，弓著背，他喘息間泄露的聲調如泣如歌，痛苦又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