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明猝不及防回頭,“瞧什麼。”
“哈哈,瞧我小組同伴。”韓樂之假裝聽不出來他的抗拒,雲船慢慢地升起,“今天怎麼不上課,要往出跑。”
奚明沒搭理她。
事實上,如果不是上一次的題目非常難,奚明被挑釁到,他根本不會接過作業本。
韓樂之旁敲側擊從彆人那兒問到了。
課程中講了一種藥叫五色土,這種土隻有在靈沼鎮才能保有藥性。藥峰掌事帶眾弟子坐雲船去靈沼鎮,實地觀察五色土。
路程將近三個時辰。韓樂之昨晚沒怎麼睡,沒一會兒就扛不住困意,眼皮打架、下巴直點地。
腦袋一歪,側臉不小心蹭上奚明肩膀布料。
奚明“噌”地起身去雲船頭部,邊走邊二指撣掉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雙臂環胸、倚靠船身,風吹起長發蕩在腦後。
韓樂之猛地驚醒,盯了一會兒奚明,他是打算站在那兒三個時辰吧。
抬起腿移到旁邊位置上,太好了,躺平再睡。
雲船到了靈沼鎮。
藥峰掌事說了一遍五色土的外貌、氣味、藥性,以及一些注意事項。給每個小組發了一個豆芽大小的透明瓶,瓶中放一截指甲蓋長短、細如發絲的晶狀物,是白胞。
藥峰掌事說:“五色土擁有使白胞發生質變的能力,可以試著燒一燒,運氣好的話,能燒出罕見的東西也說不定。”
韓樂之伸手拿透明瓶,一個身影比她更快。
奚明說:“知道了,掌事。”
“......奚明,站那麼久,你腿都不麻麼。”
奚明轉身就走,韓樂之跟在後麵。
靈沼鎮盛產五色土,五色土確實嬌氣,一離開靈沼鎮範圍,立即“失活”死給你看。
什麼是“失活”?
“失活”就是五色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灰色的普通土壤。
韓樂之歎為觀止,裝了一把在荷包裡當紀念,“奚明,你不裝點兒嗎?”
奚明背對著她,擺弄著麵前的透明瓶和五色土,他得燒個什麼東西出來,然而白胞一直無動於衷。
但他已經擺弄一個時辰了,還不肯停手麼。
真的,要不是藥峰掌事說得小組行動,她才懶得跟他在這裡耗。
靈沼鎮鎮民以打鐵造器為生,到處都是打鐵鋪子。韓樂之單手撐著膝蓋起身,打算去最近的打鐵鋪子討一碗茶水。
鐵鋪大娘人特彆好,給韓樂之端了一大碗,還把茶壺蓄滿熱水,叫她渴了就自己倒,想倒多少倒多少,不必客氣。
“謝謝大娘,大娘真的人美心善,我以前沒見過像靈沼鎮這麼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哈哈哈哈小姑娘嘴真甜,我們靈沼鎮確實是人傑地靈,近幾十年出了好些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韓樂之喝一口熱水,“都有誰呀。”
“巷子口的魯家出了一個大老板,開了一家氣派的酒樓。村東頭的韋家姑娘更不得了,嫁了個有出息的修真人士。我對門的葛家姑娘絕了,人家自己就是修真人士。”
“豁,葛家姑娘真厲害。”
“飛虹可是我們這一片兒最優秀的女子。我之前生不出孩子被休回娘家,天天以淚洗麵,想不開去上吊。是飛虹救了我。”
“飛虹還跟我說女人不用依附男人也能活,說我能繼承爹的手藝,成為出色的鐵鋪老板。”
“我打了二十三年的鐵,我做出來的鐵器在靈沼鎮上能排到前五。”
韓樂之愣了一下,葛飛虹,鐵鋪大娘嘴裡的葛姑娘是她認識的那個葛飛虹嗎?
“葛飛虹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她嫁人了,她男人也相當厲害,聽說姓潘,在沉船灣有很大的勢力。”鐵鋪大娘擺了擺手,“不跟你說了,我得儘快打鐵器,買家晚上要來取。”
“哦哦好的,大娘你忙你的。”
四周很快又響起“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還有節奏,怪好聽的。
韓樂之喝茶的動作一頓,看向鐵鋪大娘,腦子有什麼東西轉瞬即逝,但是沒抓到。
韓樂之解了渴,奚明還在那裡跟透明瓶較勁兒,看樣子會一直較勁兒下去,她決定去靈沼鎮裡轉一轉。
傍晚,各個小組陸陸續續回到雲船。
韓樂之扛著大包小包坐回座位,包裡麵都是鐵器,鐵器多到能把她跟奚明兩個人給埋了。
“你做什麼。”奚明說。
“靈沼鎮到處都是打鐵鋪子,我買了很多好看的鐵器,給朋友們送一送。”嗯,給韓覺曉也郵一份,希望他會喜歡。“彆板著一張臉,也有你的份兒,這個鐵烏龜送給你,謝謝你給我講題。”
奚明冷笑一聲,反手就給捏成鐵坨坨。
“喂,不喜歡也彆捏壞,鐵匠叮叮當當打成這個可愛模樣也很費功夫的。”
等等。
腦子裡那個東西再次轉瞬即逝,但這次,韓樂之抓住它。
“奚明,把透明瓶給我。”
奚明沒說話。
韓樂之把大包小包擱他身上,直接探手去拿他懷裡的透明瓶。
她在荷包裡抓了一把,運靈燃燒透明瓶。
奚明嗤笑一聲,他靈力是她數倍,透明瓶都無事發生,她是有多不自量力才會認為她有那個本事。
下一刻,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透明瓶破裂,白胞漸漸化灰消失。
顯然,白胞產生質變。
韓樂之心道,果然如此。
靈沼鎮打鐵鋪子的打鐵頻率跟她胸口的凸起相似,都是“隔二斷一、隔三斷二”。如果將失活的五色土用“隔二斷一、隔三斷二”的頻率導入白胞,會不會能做出葛夫人的無色無味佛手煙。
她試了,成功了。
但是無色無味佛搜去哪兒了?
嗯,也許是因為太少而隨風飄走。
“奚明,我確實燒出了罕見的東西,你運氣不好沒看見。”
韓樂之很開心,歡歡樂樂坐在位置上。
雲船回修真聯盟要三個時辰,韓樂之玩兒了一天,回程時依舊睡得昏天暗地。
雲船停下時,韓樂之因為慣性而身體前傾,額頭磕到一堆鐵器上、硌出紅印子,疼死了。
身側傳來清淡的聲音,是奚明。“醒了?”
“要你管。”韓樂之翻白眼兒的動作一頓,媽耶,她側臉胭脂水粉蹭得奚明衣物泛粉,“對不住對不住,你說你怎麼不避開呢。”
奚明站起來,周身堆著的鐵器踢裡哐當散一地。
他脫下外衣,丟給韓樂之。“腿麻。洗一洗還給我,不過分吧。”
看吧,她就說站久了會腿麻。“不過分,絕對不過分。你放心,我三遍起步,絕對給你洗得跟新的一樣。”
奚明抬步離開,臉有一分陰沉。
不是不避,是遲了一步,沒避開。
他能察覺到,有那麼一瞬間,他曾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同時,靈力也被完全封禁。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他不久前才在白胞課授課老師那裡經了一次。
所以,韓樂之燒出了罕見的佛手煙,還是無色無味的那種頂級佛手煙。
五天後。
白道士們剛打完一場硬仗,湊在一處清理傷口。
韓覺曉敷好藥,穿上衣服。這種傷再來幾次,他就可以收拾收拾去養老。
雲瑞扛了一堆東西過來,“韓覺曉,有你的包裹。”
韓覺曉狐疑抬頭,包裹鼓囊囊一大包。
拆開它,裡麵是一堆鐵器。
鐵鍬、鋤頭、犁地器具、鐵籃子,還有一圈紮手的鐵圍欄......是一套種地工具呢。
韓覺曉:“......”
所以他養老時要去種地嗎?
雲瑞笑道:“誰送的?”
韓覺曉翻了一下包裹,寄件人標簽雖然有點兒汙損,但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來,“韓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