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所願,終得實現。〗
智慧的神明如此說道,她一視同仁的對待任何人,那雙眼睛總是仁慈又悲憫的注視著他人。全知而心善的神明,在人偶閉眼時,送出了她的祝福。
失敗者就是失敗者,人偶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落敗後他乾脆的躺在廢墟當中,但是精神卻恍惚起來。
真是虛偽啊,布耶爾。
這些美好的祝福,和他這個惡人,根本就沒有任何聯係。如果人偶會迎來死亡的話,那應該要前往地獄吧。
視線有些模糊,但是散兵還是看見那雙帶著惋惜的眼睛。
窺探人偶的記憶後,神明的眼中帶上些悲傷,她看著毫無存活意誌的人偶,最後還是許以人偶“美夢”。
那雙眼睛最終還是閉上了,人偶任由自己沉進深淵,明明眼前一片黑暗,腦海中卻閃現過熟悉的場景。
人偶也終將死去。
那些過往的經曆,悲傷而痛苦,但是彌留之際的人偶,已經能以平常心去看待了,他的一生失敗並且充滿苦難。
但是死亡不是終點,它是一個全新的起點。
人偶意識模糊的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仿佛身處一片混沌當中那般。這種被困住的感覺持續了很久,直到外界的聲音重新傳來,那種煥然一新的感覺讓人偶下意識發出聲音。
眼睛模糊的捕捉到些許光亮,隱約可見一張模糊的臉靠的很近,溫柔的聲音親切地說著。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
新生的幼兒醒來的時間少之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睡著。紫色長發的女子站在搖籃前,她看著搖籃裡的嬰兒,下意識露出一個溫柔的表情。
“抱歉了,我們不能陪你長大。”
睡夢中的孩子沒有任何反應,但是在女子伸手觸摸其額間的時候,還是發出幾聲輕哼。
“好乖呢,影。”女子伸手托著下巴,像是極其平常的與身邊人交流那般,但是房間內並沒有第二個人。
窗邊的輕紗被吹動,幾乎是眨眼的瞬間,房間內就空無一人了。
身體仿佛被束縛住那般,連同五感都被削弱。散兵在難得清醒的時候思考著,這是否是神明的惡作劇,但是隨著時間更迭,他逐漸明白一件事情。
他已經不是那個人偶,而是一個人,一個連說話和保持清醒都做不到的孩子。在死後,他轉世成為了人,帶著上輩子的記憶。
人偶曾用儘一生去追求一個“心”,但是在狼狽的過完一生後,他卻在死後輕而易舉得到了所渴求的東西。
他現在是一個人,是一個完整的人。
眼淚迅速充盈幼兒的眼眶,但是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這副身體太過孱弱,剛剛清醒片刻就變得困倦。
這不是“祝福”,帶著記憶轉生的自己,應當背負前世的一切。這是神明降下的懲罰——
人類的幼兒很脆弱,脆弱的仿佛一捏就死,但是散兵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體會到這種感覺。
那種意識模糊、無法保持清醒的日子終於過去,靜靜躺在搖籃裡的幼兒在掌握翻身的技能後,終於在不久之後能成功坐起。
他不再是愚人眾的執行官了,也不是那個缺少心臟的人偶,散兵在很久之後,才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
哪怕是懲罰也好,這一切都真實的不像夢境。
搖籃裡伸出一隻小小的手,在門打開後,那隻手又悄悄縮了回去。
又來了。
散兵下意識往旁邊爬了爬,但是這幾個小小的動作就用儘了所有力氣。
“呀,小家夥醒了呢。”穿著一身白的人靠了過來,隨後熟練地無視幼兒抗拒的動作和表情,將人一把抱起。
人類的身體會感覺到饑餓和疲憊,而且哪怕自己不想要其他人靠近,這副幼小的身軀也改變不了什麼。所以散兵逐漸接受了被人照顧的事實,掙紮的幅度也小了起來。
這個世界和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目光所看到的東西,都十分陌生。
“小家夥學習東西倒是很快呢。”短發的護士動作熟練,她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碎碎念。“不過你媽媽留的資金不多了,希望在那之前你的家人能夠將你接回去吧。”
“明明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為什麼被拋棄了呢。”護士的聲音小了幾分,反應過來孩子還聽不懂話後,她又笑出聲,“不過連名字也沒有給你留下,希望你的媽媽沒有出現意外啊。”
住院登記處,有一個神秘的女子入住過,但是隻短暫停留幾天,就留下了不過兩三個月大的孩子,然後消失不見。但是在那之前,預留了一筆充足的資金,足夠醫院照顧這個孩子直到他滿周歲。
不過這個孩子連名字也沒有,醫院的人難免會開始猜測,這個孩子的母親是不是出現了意外,要不然也不會將孩子放在醫院裡。
紫色的頭發已經長到耳朵上方,那雙眼睛是更為淺淡的紫色,眼尾已經有一抹比較明顯的紅痕。這個樣貌是見過人都會承認美麗的,隻不過護士卻覺得這個孩子過於早慧了。
美麗的如同人偶那般的孩子,學會坐立也比其他孩子要快,最重要的是幾乎沒見到他笑過。
“你才這麼大,不知道有什麼讓你發愁的事情,小孩子應該多笑笑才是。”
護士的語調歡快,但是表情卻帶上幾分疲憊,因此她並沒有注意到,懷裡小孩的目光落在她身後。
那是十分醜陋而巨大的“怪物”,比散兵見過的丘丘人還要醜。龐大的身軀擠壓成一坨,已經分不清楚哪裡是身體哪裡是頭。數雙眼睛陷在那堆肉泥裡,察覺到有目光注視時,在突然睜開。
好惡心,散兵皺起眉,隨後發覺麵前的人似乎看不到這個東西。
那東西並沒有跟著那人離開,反而盤踞在房間裡,並且逐漸擴大占據了視野的一角。奇異的生物蠕動著,對搖籃裡的孩子產生興趣。
離的近了仿佛能夠聞到令人作嘔的味道,這東西遠比深淵接觸過的無名怪物要醜陋和惡心,散兵下意識握緊手,隨後反應過來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真是一個煩人的小鬼啊。”不屑一顧的聲音響起,帶著些不耐煩和嫌棄,“沒辦法,隻能送你上路了。”
黑色短發的男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房間中,其上身穿著緊身的黑色短袖,下半身為寬鬆的白色長褲,嘴角有一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