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評級正式開始，有請第一位選手——個人練習生楊淼淼。”AI的聲音無比冷淡，毫無波瀾、一平到底的語調裡滿是公事公辦的認真。

毫無準備的楊淼淼突然被cue，卻是一點也不慌張。

她漫不經心地站起身子，一路小跑著向舞台正中心奔去。

明亮耀眼的光束緊緊追隨她的步伐，為她鍍上一層朦朧聖潔的光暈。

綠色的毛絨卷發淩亂在肩膀四周，雪白溫柔的針織毛衣隨意綁在細腰上，隨著腳步的挪動，淡綠色的裙擺漾起細小幅度。

詩情畫意般美好。

像是聖女圖中純情浪漫的天使走了出來。

“大家好，我是個人練習生楊淼淼。我將為大家帶來古典舞表演——《渭城朝雨》。”

“古典舞？《渭城朝雨》？”

“沒聽說過。”

“應該是原創的。”

台下小姐姐們議論紛紛。

導師們也互相交換了眼神，楊淼淼這丫頭，有點意思。

就是不知能耐幾何。

音樂陡然響起，前奏悠揚。

淡漠、極輕極靜的古箏聲疊加厚重、低沉的古琴聲，空靈的樂曲聲蜿蜒回蕩，演播廳寂靜一片，唯有曲聲鳴澗。

眾人不由屏息凝神，直視舞台中央。

音樂響起的一瞬，楊淼淼舒展了身姿。

綠色的美人腳步蹁躚，舉手投足間蘊滿風情。

搖曳中，像是盛開在高山之巔的野花，堅韌而清麗。

一顰一笑間，像是矗立在芳草古道旁的青青楊柳，盎然生機下，掩飾著無窮無儘的蒼茫、淒涼。

踏著節拍，楊淼淼旋轉、下腰、橫叉、豎叉……

各種簡單的、高難度的動作，楊淼淼依次展現了個遍。

分明是炫技的表演，卻絲毫不顯誇張。

一切都是剛剛好的程度。

水到渠成般的美好。

似有瀟瀟雨聲在耳畔回響，似有林中小鹿在晨霧中奔跑跳躍，似有樹妖花神在叢林中漫步。

楊淼淼的每一個舞步，都靈動而俏皮，輕盈而婉轉。

每一個舞步，都像在述說一個故事。

台下眾人皆如醉如癡，默默睜大了雙眼。

攝像頭也圍繞著楊淼淼轉。

綠色的少女閃轉騰挪，倩影凝築成不滅的傳說。

楊淼淼成為舞台上，完全意義的焦點。

一曲閉，楊淼淼站定，氣息微不可察的紊亂。

“啊啊啊啊楊淼淼女神！”

“楊淼淼大腿，罩我！”

金發小姐姐聲嘶力竭地怒吼，“我為你尖叫！為我無知的傲慢賠罪！”

“弱弱，菜菜，需要楊淼淼姐姐帶帶！”

“啊啊啊楊淼淼你好美，麻麻愛你！”

“楊淼淼，我要給你生猴子！

似有熱烈燃燒的爆竹丟進了人群，原本寂靜無聲的觀眾席瞬間爆發出了山呼海嘯。

所有人都在為楊淼淼歡呼。

個彆寡言少語，內斂沉默的人也滿臉欣賞地望著楊淼淼。

就連秦書意，都好像是第一次認識楊淼淼一樣，冰山般高冷的臉上，隱隱帶著笑。

“特彆棒！”上了年紀的舞蹈導師莞爾一笑，親切道：“丫頭，你是我見過最具天賦的舞者。”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你的舞蹈很有意境，很唯美，我喜歡。”

年輕的聲樂老師客觀評價道：“你的音色也很好，不白不乾，像是自帶韻味的酒，讓人回味無窮。”

“隻是你似乎不擅長邊唱邊跳。”嚴厲的rap導師肅著臉，冷硬道：“姑娘，唱跳是女團的基本功。”

“你能展示一下嗎？”

“啊？”楊淼淼茫然了，導演明明告訴她，初舞台隻用準備一個節目就OK了的呀，擅長什麼來什麼就OK了呀。

怎麼臨到現場，說好的一切就變卦了呢？

“我隻準備了這一個節目。”

楊淼淼實話實說，驕傲的頭顱微微垂下。

看出楊淼淼的難堪，導師們也不強求，隻道：“隨機給你一段音樂，來段即興演出好嗎？”

楊淼淼麵無表情：不太好，難度好大。

但看著導師們殷切期待的表情，楊淼淼也不好掃興，隻悻悻道：“行吧。”

“DJ drop the beat!(給出節奏)”

音樂再次響起，沉悶而凝重。

“踏！踏！踏”

熟悉的節奏撫平了楊淼淼心頭的愁苦不平。

“嘶哢、嘶哢、嘶哢。”

“呼呀，呼籲，呼唔。”

是喪屍爆發的聲音！

是喪屍傾巢出動尋獲食物的聲音！

是楊淼淼遠在末世時最熟悉的聲音，是日日夜夜伴隨她、無休無止侵擾她的聲音。

一刹那的功夫，楊淼淼回憶起了前塵往事。

灰蒙蒙的走廊，忽明忽暗的聲控燈，傾瀉而下的銀白月光，充斥鼻腔揮之不去的死老鼠味、血腥味……

“嘶哢、嘶哢、嘶哢。”

“呼呀，呼籲，呼唔。”

由遠及近的咀嚼聲，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四肢僵硬灰白，麵色紅裡透黃，黃裡透白，白裡透紫的喪屍趴在窗上，陰惻惻地笑。

空洞無神的眼裡滿是不諳世事的邪惡。

楊淼淼沒由來一陣惡心，瞬間僵硬了身子。

“踏！踏！踏！”

楊淼淼身體快過腦子，本能地蹣跚搖晃，笨拙跛行。

“嘶嘶嘶！”

“嗬嗬嗬！”

楊淼淼自嗓子眼裡擠出一陣低沉壓抑的氣音。

楊淼淼模仿起了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