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意自然是聽不見楊淼淼的心裡話,她安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深邃悠遠的目光一瞬不眨地聚焦著窗外。
窗外,碧藍的天乾練如洗,泛白的浪花一簇一簇地、爭先恐後地拍擊著粗糲的沙灘。燥熱的夏日午後,室外閒散少人。
知了也歇了力氣,不再啾啾喳喳地鳴叫。貝殼曬乾了水分,飽滿濕潤的果肉憑空消失,徒留五顏六色、絢麗多彩的硬殼在陽光下,幽幽泛著光,五光十色的,並不黯淡的顏色,靜靜的,卻莫名張揚。
楊淼淼順著秦書意的視線往下,卻一無所獲,沒看見任何新鮮的事情。
她不由好奇地望向秦書意,試圖探查清楚秦書意這個冰山疙瘩感興趣的點。
秦書意自是不會如她所願,隻在楊淼淼靠近的一瞬間,便信手拉上了窗簾,道:“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沒什麼好看的。”
楊淼淼:……
就知道她會敷衍我,難受,不開心。
“可你剛剛看得很出神。”
楊淼淼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道:“沒什麼新鮮事,那你還看得那麼認真。”
無視楊淼淼控訴指責的話。
秦書意走到門口,單手搭在扶手上,輕輕往下一壓,“哢嚓”一聲,緊鎖的木質門應聲而開。她隨意拍了拍手,似乎是嫌棄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秦書意放緩了腳步,輕輕地推門而出,果不其然在離門口五十厘米的地方,看見了兩版五套色彩明麗的訓練服。
一套銀白色的西服短裙,兩套粉黑交加的短袖作訓服,兩套同色係的長款衛衣休閒褲。
秦書意嫌棄地彎腰,將十套衣服打包整理成一團,二話不說便全部拿進了房間。
將衣服隨手拋在小茶幾上後,招呼還在茫然震驚、完全置身事外的楊淼淼靠近,熟練地吩咐道:“去,把衣服洗乾淨了烘乾,沒透水的衣服不能穿。”
上一秒還在遊神的楊淼淼,下一秒就被人當傭人使喚,嬌生慣養了大半輩子的她自是不乾。
楊淼淼沒好氣地上前,懶懶地扒拉聚在一堆的衣服團,懶洋洋道:“都是新衣服,比你臉還乾淨,沒什麼好洗的。”
話落,還嫌不夠似的直視秦書意漆黑的眼神,煽風點火般的挑釁道:“秦大小姐,做人彆太矯情。”
說著話的同時,楊淼淼抬手指了指牆角處被毛衣遮擋的攝像頭,老神在在地補充道:“你也不想被人當做刁蠻小姐吧。”
秦書意是什麼人,商圈裡摸爬打滾長大的,名利場裡浸潤了二十來年的財閥繼承人,哪裡會是一點即炸的火藥脾氣。
麵對挑釁,隻冷冷地望了回去,隨後便沉默、一言不發地抱起衣服,獨自走向了洗衣機。
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是刁蠻大小姐。
自己的衣服自己可以洗。
當然,秦書意是個善良和藹的人,她望了望桌上十來套衣服,到底還是深呼吸,悉數打包扔進了洗衣機。
她才不是小家子氣的人。
順手的事,她順手就做了。
兩人好歹頂著未婚妻妻的名頭,做事情沒必要分那麼清。
楊淼淼驚奇地望向秦書意,雖然她也沒少被秦書意伺候過。但見秦書意這麼心無芥蒂的為自己服務,到底還是羞愧地揉了揉鼻子,悻悻地捂臉,把自己摔進被子裡。
秦書意這樣以德報怨,她又該如何以德報德啊。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的楊淼淼,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半天。這半天裡,她什麼也沒乾,卻能清晰明星地感受到秦書意在一旁喝茶看書,享受陽光、沙灘、海平麵的美。
好不容易熬到衣服洗完,洗衣機結束工作,楊淼淼終於結束了鹹魚躺的生活,兩步並做一步,風一般地衝到洗衣機跟前,搶在秦書意前,將剛洗好的、濕噠噠的衣服從滾筒洗衣機中一一取出。
頂著秦書意飽含審視的冰冷視線,悻悻然開口道:“不能什麼活都讓你乾。”
“作為我親愛的室友,我倆合理分工合作,女女搭配、乾活不累。”
楊淼淼心虛地擦弄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習慣性地揉弄鼻子,看著秦書意似是而非的笑,隻覺得滲人的邪氣,陰惻惻地從地麵冒出。
沒由來的僵硬了身子,楊淼淼繼續開口,乾巴巴道:“你幫我給乾淨衣服透了水,我幫你把濕衣服烘乾。如此之後,我倆兩不相欠。”
說話間,楊淼淼乾脆利落地乾起活來,開玩笑,秦書意冷冰冰地皺著眉頭的樣子太可怕了,比那行走的製冰機還讓人難受。
她不得不沒話找話、沒事找事,讓自己忙起來。
楊淼淼安慰自己,忙起來就好了,忙起來就可以將大冰疙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然而秦書意並不打算如她所願。
安靜許久、沉默許久、閉嘴許久的秦書意罕見地主動開口,“你說我是你親愛的室友?”
秦書意附身,微微側過身子,湊在楊淼淼耳畔,噴灑出來的氣息,吹皺了楊淼淼耳畔垂著的綠寶石耳墜。
耳墜細長的線忽忽搖曳,順著身邊人的話語。
楊淼淼鬆弛的皮膚突然緊繃,耳畔可疑似的染上一抹紅暈。
這抹紅暈還長腿了似的,從耳尖一路蔓延,至耳根、到脖頸,再到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