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淼淼率先活動了手腕腳腕，依著脈絡關節的走向，由上及下舒緩了全身的關節，她冷漠地盯著陶曉虞，淡漠的綠色眸子裡隱著不易察覺的孤傲，和秦書意漆黑如墨、冰冷如鐵的眼神如出一轍。

“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前輩，就讓著你。”

楊淼淼擴張著肩關節，隨著音樂前奏律動，語氣清冽而冷淡。

“放馬過來。”

陶曉虞顯然沒把不知深淺的後生晚輩的威脅放在心上。

前奏很快放完，歌曲步入正軌。

楊淼淼優哉遊哉地舒展了身姿，遊刃有餘地跳起了舞蹈。

腦子也高速旋轉，歌詞信手拈來。

然而她到底是第一次完整地唱眺主題曲的歌子，氣息把握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簡單，好幾次高音沒唱上去不說，中低音也有好幾個調子沒唱準。

細小失誤，外行人聽不確切。

但楊淼淼做不到自欺欺人。

她在連續三個音節走調後，便放棄了battle。

揮手按到了歌曲。

吵鬨喧囂的音樂瞬間歸於沉寂。

陶曉虞緊跟著停了下來。

“這局我認輸，有緣以後再battle。”

麵對敗局注定的結尾，楊淼淼並沒有將歌舞唱跳到底的興趣。

她對這種注定悲觀的結局失望，她沒有繼續下去的勇氣。

楊淼淼的認輸，引起了同屆小孩的非議。

“天哪，小魚兒這個歌舞雙廢，贏了我們404大舞擔！”

“震驚！難以想象！”

“小魚兒真棒！”

“嗚嗚嗚，小魚兒贏了我開心，但淼淼輸了我難受啊啊啊！好希望她們平局！”

“希望平局加一！”

“求求平局了，淼淼彆放棄啊！”

小姑娘們嘰嘰喳喳的、沒有惡意的聲音，激起了楊淼淼心中最為隱秘的勝負欲。

她很少有技不如人，認輸的時候，哪怕在條件艱苦的末世，麵對喪屍病毒的包抄夾擊，她也沒有認輸過，沒有恐懼過。

眼下無非是唱首歌跳支舞而已。

她確實走調了好幾次，但敵人並沒有比她強。

眾所周知，陶曉虞是顏擔，是黑粉口中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的門麵擔當。

而她楊淼淼，即使節目沒播出，她楊淼淼也已經是404選手心中女團最高標準的舞擔標杆！

Vocal本就不是她所擅長的。

相關訓練她也是沒有真正意義開啟的，破音走調是在所難免的。

因為一些本就存在的問題，而直接終止比賽，投降認輸。

楊淼淼緊了緊拳頭，這真不是她一貫的風格！

“我認輸，但比賽繼續。”

楊淼淼話語落下，播音機旁的女孩機智地開啟了舞蹈，快節奏的歌曲再次奏響。

楊淼淼遊刃有餘地處理各個動作。

力道之恰當、幅度之優美。無一不令人賞心悅目。

更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剛剛楊淼淼的唱歌失誤慘不忍睹、破音走調一個連著一個，但現在，在音樂響起的一瞬間，淼淼也沒有放棄唱歌。

清越淩冽的嗓音，稚嫩地唱著並不熟悉的歌。

輕快活潑、火辣性感的詞，從綠發少女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哪怕情緒不太對，至少歌詞完整，毫無失誤。

歌聲結束的一刹那，室內所有人鼓掌。

楊淼淼和陶曉虞相視一笑，鞠躬握手。

“後生可畏。”

寸頭的小魚兒發自肺腑地讚歎，“你舞蹈的造詣實在精妙，我望塵莫及。你vocal上的缺陷，瑕不掩瑜。”

“但是，你在結局並未到來前，自己預判了結局。”

陶曉虞話鋒陡然一轉，不似先前的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帶著些許嚴厲，和不易察覺的慎重，“你錯誤地預判了結局，並錯誤地終止了比賽。”

“你要知道，哪怕你全程走調，隻要你完整地一次性地演奏完這個主題曲，我不會有贏你的可能。”

楊淼淼耷拉著腦袋，雙腿盤膝，坐臥在地上，指尖抓住礦泉水瓶子的標簽紙，無聊地撕扯著玩。

耳畔是陶曉虞殷切的教誨，叛逆少女用自己拚搏娛樂圈的血淚教訓指導後進的新人。

“你的實力遠在我之上，甚至你的顏值、你的性格，注定會吸粉無數。隻要你認真完成比賽，你就能贏的很多粉絲的心。”

“偶像是造夢的行業，你隻需要讓很多人發現你的美好、願意嗬護你的美好，你就成功了。”

“隻要你堅持，你的粉絲，就沒有錯誤地粉上你。”

“你不能讓你的粉絲輸，你要讓她們相信你值得她們愛。”

“若是你在塵埃尚未落定的時候給自己宣判死局，那麼，你對不起你自己，更對不起你的粉絲。”

陶曉虞擲地有聲的話語惹人深思。

偌大的練習室頃刻陷入沉寂。

“可你所作所為，也沒把粉絲放在心裡。你逆著粉絲的審美穿搭、接劇、拍廣告……你最是離經叛道、為所欲為。你總乾粉絲不讓你乾的事。”

楊淼淼驀然抬頭，綠色的眸子裡滿是質疑，“前輩你捫心自問，對得起粉絲嗎？”

麵對質疑，陶曉虞有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就恢複了清明，“我的每一出舞台、每一張專輯，都全力以赴，儘我所能做到了最好。”

“我不愧對粉絲。”

“至於離經叛道，這是人皆有之的權利。不過火就行。”

“你在挑戰粉絲的底線。”

楊淼淼聲色冷淡。

“將來，你也會。”

陶曉虞沒做反對，隻輕微地哀歎了口氣，繼續道：“我跟你們談娛樂圈、談粉圈乾什麼，一群出道位都觸摸不到，未來縹緲無期的黃毛丫頭！”

“來，有問題來問我。”

“我來者不拒。”

眾人先是麵麵相覷，互相張望著，極為驚喜。

這是她們女神的承諾。

女神話裡話外的意思：想學會什麼、想知道什麼、都儘可以放心大膽地詢問！

F般追隨小魚兒的學員們都興奮了，沸騰因子在血液裡漫延成河。

雖然她們覺得女神的vocal、dance、rap樣樣都不夠拔尖，但單拎出來，女神每一項都在及格線往上啊！

她們小魚兒，是全能ace！才不是外界謠傳的貌美花瓶！

哪個女團的貌美花瓶敢剃光頭啊！

“唱歌不是念經，要聲情並茂，你那麼死板，唱出來的歌聲也會很僵硬。”

“來，跟著我，氣沉丹田，中氣足一點，彆那麼虛。”

“動作做大點，拿出姑奶奶天下第一拽的氣勢，跋扈點！”

“女團舞的核心精髓，就是拽！就是囂張，你們要讓所有看見你們的人，發自肺腑地覺得，你最美最強！”

陶曉虞上起課來，專業性很強，但又不乏幽默趣味。

楊淼淼沒去湊人堆裡的熱鬨，她悄然轉身，離開F班，去找秦鈺淇學歌。

以她挑剔的眼光來看，也就秦鈺淇茸毛紫的實力夠看。

林風眠她們這幾個前輩，屬實是台風拔高了實力。

她循著記憶，來到了C班教室，她記得秦鈺淇的偶像是馬雪泥。

作為一個標準的文藝青年，秦鈺淇最喜歡那種長得書卷氣、行為舉止文氣的小姑娘。

在楊淼淼為數不多的印象裡，她隱約記得秦鈺淇是個古風發燒友。

雖然心裡做好了準備，但她推開C班教室，看見了一溜的仙氣飄飄、古裝美女後，她還是不由驚呆了。

身穿……古代了嘛！

害怕JPG。

C班的小姐姐們都水袖紛揚，衣袂飄搖，魏紫姚黃，數不清的花哨顏色，著實讓楊淼淼開了眼。

她低頭看自己的短袖短褲。

腦海裡隻剩下“格格不入”。

尷尬窒息！

像是唐僧誤入女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