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亞瑪由拉村村口。
一群長有和朧相似的耳朵的村民們正在乾著活。
“喲,釉小姐!”田裡一個工作的村民突然發現了什麼。順著他的目光,其他人向村口處望去——
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正在進入村落。雖然耳朵和尾巴是亞瑪由拉村族人的模樣。但從她背上的包袱,身上沾滿塵土的衣服和坐騎可以看出,這個女孩是來自臨村地區的人,而非亞瑪由拉村村民。少女全身上下除了和男子衣服相似的改良版簡易女裝外看上去並無什麼特彆之處,唯一讓人感覺奇怪的就是她的臉——
她的臉上帶著一個木製的麵具,下顎部分為了方便進食而略有改裝,整張臉蓋得嚴嚴實實,唯一露出來的就是她黑色的長發和深紫的眼睛。
“好久不見啊,釉丫頭。”待少女將坐騎的繩子綁好後,一個壯年男子上前,爽朗地拍了拍釉的肩膀。其他村民也暫時放下手頭的活,熱情地來和釉打招呼。
“最近好忙呢,都沒空來。”釉,也就是夕,笑著解釋道,“不過鐵奧羅老爺子,我好歹也算一成年女性,不該叫丫頭了吧。”
“哈哈,不過和我的年齡比起來,你還算一小女孩。不過……”大聲笑道的老爺子想了想, “確實,這樣叫你不大合適……這樣吧,什麼時候你二十歲了,我就不叫你丫頭了。”
應該現在就不叫的……夕還想討價還價,不過看老爺子一臉“就這樣了”的表情,算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對此事,夕最終選擇了默認。
“不過,”老爺子的目光轉到了夕胸前,“到底是長大了,愛美了嘛!”
啊呀!夕懊惱地想著:我忘了把項鏈摘下來了!
不過……平時出去會摘的,所以沒關係吧。
大概。
大家又寒暄了一陣子。
“啊,對了,”夕突然想起了什麼,“圖斯庫爾婆婆最近是不是特彆忙啊?要不要我幫忙?聽說好像在森林裡發現了一個重傷的人。”
“哦,他的話,好像已經醒了。聽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村民七嘴八舌地給夕解釋著,“好像剛剛有人看到艾露露在扶著他散步。“
“這麼說……我來遲啊……”夕有些內疚,“沒能幫上忙……”“沒關係的啦!這對村長來說,還不是會忙得焦頭爛額的事。”老爺子安慰著夕,“村長可是聞名於世的藥師!她的名字是每一個誌願做藥師的人都知道的,所以彆小瞧她了。”
“我沒……”
“快去吧,這麼多天了,課程耽誤的不少了吧。”
“啊!”驚覺已耽擱了不少時間的夕立刻拔腿就跑,村民們善意的笑聲隨著她的奔跑漸行漸遠。
“不好意思,和您約定的時間遲了。”一路狂奔,剛出門的那點睡意早已被顛得煙消雲散,但仍然遲了。
“沒關係的,釉,隻是一點點而已。”
一點點也是遲了啊……夕在心裡想著,不過沒說出口。“雖說量變會成質變,但一些小事就不必深究了,人的腦袋能容的東西數量是有限的。”圖斯庫爾一眼看穿夕的心事。
“啊……”夕一時語塞,“其實私底下叫我夕就行了。”
“還是叫釉吧,萬一被知道了身份,會有很多麻煩的,”圖斯庫爾用眼示意了一下她的麵具,“你也知道的,不是嗎?”目光掠過項鏈,圖斯庫爾又補充,“所以,那個最好也摘下來吧。”
“嗯,”夕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決定一回家就立刻把這易暴露身份的項鏈壓箱底,“不過,”話鋒一轉,“願意冒著‘與盜賊團勾結’的危險為我妹妹治病,夕感激不儘!”
“你哥哥已經多次感激了,不用再道謝了,”圖斯庫爾慈祥地笑笑,“快開始課程吧,你已經落下很多了。先把這件衣服換一下,它已經沾了很多灰了。穿艾露露的好了。”
“是,老師!”
下午。
“休息一下吧。”圖斯庫爾看著已經學習甚久的夕,提議了一下,“要勞逸結合。”“嗯,好,先等等,我把這個看完就去。”得到這樣的回複,圖斯庫爾是既欣慰又心疼:雖然名義上是為了照顧妹妹而學,不過看得出來,這孩子對如何用藥有很大興趣。她不僅對學習抱有熱情,而且特彆能吃苦,是個好苗子。勤奮又刻苦,隻是,這樣的孩子,卻……
再想想村裡女孩的鈴鐺般清脆的笑聲,圖斯庫爾的愁緒更深了:相同的年齡,遭遇的怎會如此不同。這亂世啊……
“終於看完了……圖斯庫爾婆婆,怎麼了?”圖斯庫爾回過神,麵對夕的疑問,立刻將愁緒壓入心底,露出了往日的笑容:“隻是在想,艾露露怎麼還沒回來呢?”
不能讓她看出,因為這孩子不喜歡彆人同情她。
“這樣吧,我去叫她,順便散散步。”夕並沒有看出圖斯庫爾有什麼異狀,想了下,說道。
“好吧,不用急著回來,好好放鬆一下。”
“嗯!”隨著一聲答應,夕已經離開了小屋,直奔人群,開始詢問艾露露和那名男子現在在哪裡。
“找到了!”遠遠看到艾露露的背影,夕興奮地叫著:“艾露……”話音未落,夕就被艾露露身邊男子的衣服嚇到了——那、那不是圖斯庫爾奶奶已逝的兒子哈克奧羅的衣服嗎!難道那男的是哈克奧羅?自己大白天的見鬼了?
再定睛一看,不對,他隻是穿著哈克奧羅的衣服而已——耳朵不像,而且看不見尾巴,看上去也隻有二十七歲左右。夕冷靜了下來。不過婆婆竟然肯給這麼珍貴的衣服給他。夕有些意外。
“是釉!”聽到夕的叫聲,艾露露高興地回頭,連帶著那名男子也回了頭。
夕更吃驚了——那名男子居然也帶了一張麵具!是同類人嗎?是來搶劫村落的?
現在他離艾露露太近了,要下手根本是輕而易舉!想著,夕有些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右手摸了摸左手的袖口——那裡麵藏著時。飛奔過去,來不來得及?夕默不作聲,心裡暗自目測著從這裡到男子那邊的距離。
男子也在打量著夕,聽著艾露露的介紹:“她是奶奶的學生,常常不辭辛苦來學習,很刻苦。在醫藥方麵,釉可是很厲害的,連奶奶都說她是個好苗子!雖然最近沒來,但隻要再補補課,很快就會趕上了。而且釉很好人,常幫助村裡人……”
她對我有敵意。男子下了定論。從艾露露的話裡可以看出,她應該是這兒的常客了,和村裡人關係很好才是,不是衝著艾露露來的。會不會是因為對我有什麼誤會?想到這兒,男子開了口:“你好,釉小姐。我是最近剛被圖斯庫爾村長在森林裡發現的,重傷的人。呃……雖然有些冒昧,但請問,我有做過什麼冒犯你的事嗎?”
男子的話一下子點醒了夕:對啊,他是圖斯庫爾婆婆帶來的人。圖斯庫爾婆婆的識人眼力可不一般,如果這男子有半點不對,圖斯庫爾婆婆都斷不會如此放心地讓手無縛雞之力的艾露露單獨帶他散步的。回想起上午和老爺子的對話,夕一陣苦笑。
潛意識裡,我果然小瞧圖斯庫爾婆婆了。
“沒有,是我誤會了。”放鬆下來的夕對男子笑笑,半真半假地解釋,“是你的麵具太奇怪了。”“是麼?它確實很奇怪。”今天早上剛被老爺子評價過“麵具奇怪”的男子似乎並不懷疑夕的解釋,也笑了笑。兩人都放鬆下來,隻是這一通啞謎打得讓艾露露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叫釉,請多指教。”夕先開了口,“圖斯庫爾婆婆在叫你們回去了,我們邊走邊聊吧,先生。”
“這麼說來,咱們算得上是同道中人了。”聽完男子的講述,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同樣是失憶、同樣是身上帶有失憶前的東西、同樣是由圖斯庫爾婆婆療傷……“這年頭,失憶都成流行病了。”夕無奈地感慨。
“誒?”男子有些驚奇:難不成眼前這少女也……
“失憶、經圖斯庫爾婆婆治療、也有失憶前的物品。”夕將相同之處略略一提。“物品是?”麵具男有幾分好奇:是她臉上的麵具嗎?
“匕首,”夕頓了頓,說了謊,“但是今天我沒帶,所以沒法給你看了。”畢竟雖然能確定他對村裡人無害,但是卻難以肯定他是否與以前的自己有關,以前的自己可不是什麼平常百姓——自從認識到自己對各種偷襲計劃的熟悉程度後,夕就有這個覺悟了。
所以,還是小心一些吧。
“哦……”男子有些失望:看來她和自己並不相同啊,儘管同是失憶。她的物品應該隻是很普通的匕首吧,至少,比自己拿不下來的麵具要普通。
不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戴麵具呢?男子不由得心生疑慮。
不過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嘛!會戴麵具就一定有特彆的無奈,她戴著自有她戴著的理由。或者,等會兒問問艾露露?直接問釉的話還是免了——他已經不想再嘗一次她的殺氣了。
同樣年齡,相差怎麼這麼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