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他會生氣。沒有人會在設下種種陷阱意圖讓對方產生精神壓力甚至都已經讓近身的士兵摔下馬了卻發現眼前這一群都是亡命之徒還能保持冷靜。更何況現在他們儘管占有地窖之上的高地優勢並且有傷藥,兵力懸殊地勢不險根本撐不了多久了。
“不對,他們不是瘋了。”夕無意識的回答,當回過神收到侍衛長疑問的眼光後,歉意一笑又投入戰鬥。
是,他們不是瘋了。瘋了的話應該完全失去理智才是,但眼前這群人儘管看上去有些瘋狂但仍存理智,否則也不會在前方戰友被亂石砸死後迅速改變戰術開始一部分向人投槍,一部分繼續選擇試圖繞過他們向前衝不和他們糾纏了。
感覺就像是一群不畏死亡的勇士。
勇士?
夕自嘲了一下。
我怎麼會想到如此荒謬的詞語來形容他們?比起勇士他們更像是一群做起事來不計後果的無賴流氓。夕腦海中回放著敵人剛進村時不分青紅皂白大開殺戒的情景——明知道是村民不是戰士卻……
應該是像什麼呢……
“小心!”不知是誰喊醒了正在神遊的夕,一個轉身才躲過了一刀。
根本就不容多想了。夕舉起刀繼續在前線奮戰。
由於士兵的奮不顧身,夕必須要將每一個敵人當即殺死。隻要給他們留下一點行動能力,他們都會儘全力地前進,直到斷氣為止。
不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由於士兵的不畏死亡,夕消耗了比往常要多得多的體力,血液也在飛快地流失,可以感覺到已有些頭重腳輕。
可惡,救援怎麼還不來!
在這樣下去……
劈開空氣的淩烈劍聲迅速將夕拉回戰場,來不及有多餘想法,夕用右手刀架住,從劍身傳遞來的強大力道讓夕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順勢將左手刀刺入對方腹部,夕趕緊試圖站立起來,卻被其左右的同伴用劍劈下。雖然用右手刀擋下來自右方的攻擊,但左肩被狠狠地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同時儘管在打殺聲中,項鏈墜地的清脆聲響還是被夕聽見了。
夕眼前一黑,再也無力站起,隻好用右手繼續勉強接招,更顧不得不知丟哪兒去了的項鏈。
“夕!”力道十足的斧頭讓在夕前方的敵人節節敗退,鐵奧羅一陣劈砍硬是讓夕麵前出現了一片空地,一直隱藏在地窖中的蘇牧趕緊將重傷的夕扶進安全之地,其餘人也隻好跟著退入。
“沒辦法了,隻好先放棄……”夕隱約聽到侍衛長無奈地說道。
“不行!讓這群人到皇都就糟了!”這是老爺子的聲音。
“但是我們根本撐不了多久。”一句話,所有參與討論的人都停住了。
的確,我們都撐不了多久了。
“我們要死了嗎……”窖內越來越嘈雜,夾雜著小孩的拚命壓抑住的啜泣聲。恐懼正在侵蝕著每一個人的心。
“是要死了,不管我們選擇死守還是放過他們,都必死無疑。”嘈雜聲突滅。夕雖然氣喘但卻冷靜至極的聲音像冰塊一樣,將人們焦躁的情緒瞬間冷卻。
“既然這樣的話,選擇讓儘量拖延時間讓報信者到達皇都,還是就躲在這等皇都滅亡的消息?”
眾人一片寂靜。
夕心中也頗為忐忑。
說不怕死那是騙人的,這一番話也是夕硬是壓下情感用理智思考的結果。但仍可以感覺到對死亡的恐懼正在一絲一縷地向她襲來,準備將她淹沒。
隻要有一個人說不,她就極可能敗下陣來,不再有前進的勇氣。
但一個人也沒出聲,人們默默站起,不論性彆不論年齡不論是否有傷,握起武器,靜靜地走向門口。
莊重,肅穆,赴刑場般的壯烈。
夕怔怔地站在原地。
淚水,終於順著臉頰,落下。
根本無需多言。
在攻破皇都村民們要走哈克奧羅挽留時,不是就已經說過了嗎,
“我們生在亞瑪由拉,所以死的時候也應該……”
既然是這樣,又何必再遲疑。
自己還是不了解他們呐。
在經過種種磨難後,這群人已經不再是當年連殺死行凶的森林之主都會哆嗦的膽小鬼了。
“怎麼了,指揮官?”抬頭是老爺子略帶調侃的笑。
感覺眼淚又有些控製不住了。
“沒事,快走吧。”
夕悶悶地回答,然後準備跟上赴死的隊伍。
“夕大人。”其中一個侍衛攔下了夕。
“嗯?”
“這是卡露拉大人塞給我的,說是要轉交給您,隻是還沒來得及……”
“這樣啊……”眼神略微一黯,伸手接過來,酒瓶子附著一個竹簡:“我特地去你房間一趟,沒想到你會喝酒啊,回來時可要好好解釋昨晚的事!”
莞爾,“這哪裡是酒……”突然,瞳孔放大。
不對,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