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這麼說,你沒搶任何人的,我和羅薇...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過,”他的眉頭越擰越緊,語氣顫抖:“我們從小是一起在省隊長大,可在我眼裡我們一直是好朋友,我對她就隻是單純的友情,是她一直誤解了這麼多年...”
“所以說,她到今天還在誤解...”她呆滯無光的眼神望著前方虛空的幻影,聲音很輕:“或者說,你還在給她機會讓她誤解。”
“我沒有!自從我知道她對我有所誤會,我就已經在慢慢疏遠她,去了伯克利以後,我們沒有聯係過一次!這次我們回國她和方凱他們一直有聯係,我們隊友也有在一起聚會,可隻要有她在的場合,我全都推辭了...”
她的睫毛輕輕抖動:“可她還是自己去找了你,甚至如果不是你改了密碼,她已經可以自由進出了不是麼?”
他點點頭,並未否認:“所以我早就改了!我很清楚,既然我的身邊有了你,我就不該再和她像從前那般毫無顧忌地相處!”
她深吸了口氣,偏頭看向他,神色清明,卻遲疑片刻,暫時沒說任何話。
“對不起,檸檸,我知道是我的疏忽,是我沒有處理好這樣一段關係,讓你受了委屈...”他認真地凝望她,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裡染上幾分濃深:“給我點時間,相信我一定能處理好,行嗎?”
他們曾經的故事和經曆,他暫時沒有更詳儘的說明,不知是怕她此刻沒耐心傾聽,還是他自己還是想要隱藏或逃避。他所謂的解釋如此言簡意賅,他避重就輕的說辭讓她失去了原本的沉著,她忽然有了想要戳破他的衝動。
幾秒的沉默後,她咬了咬唇,無奈扯出一絲苦笑,堅定道:“可是韓駿,你也是很在意她的。”
“什麼?”她的話語似乎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他目光微頓,一下哽住了喉嚨。
“如果你真的知道該怎麼處理,為什麼今晚當著我的麵,你不直接告訴她?如果你內心足夠堅定,今晚她就不會有機會讓我難堪,最終離開的那個人也不會是我...”
他剛準備解釋,她卻更加直言不諱:“就連你們之間十年前的所有照片都被你保存得完好無損,不是麼?”
他對上她的視線,眼神中閃著滿滿的錯愕:“你...你怎麼知道?”
她停頓幾分,輕笑了一下:“抱歉,在伯克利你生病的那次,我在你的櫃子裡幫你找藥,不小心碰倒了你放照片的盒子,你們的照片無意中掉了出來,也是在那張你們單獨合照的背麵,我看到了她的名字...”
“可是...你怎麼都沒問過我?”
他眼睫低垂,氣息吞吐。她看他瞳孔閃躲,目光飄忽,倒是看出了明顯的心虛,突然間又讓她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
“該我知道的你自然會告訴我,如果有些東西你有意隱瞞,那我相信你不說就有你不說的道理,也許我沒必要追問。”
她開始斂起所有的情緒,眼眸漸漸結冰,語調平鋪直敘的描述仿佛在訴說著彆人的故事。
因為她漸漸發覺,永遠驕傲的自己已經越來越不占上風,自己對他又何嘗沒有隱瞞。
他深呼一口氣,再次緩緩開口:“檸檸,我知道,現在和你說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濟於事,但我還是得說,對你隱瞞了之前的事兒是我的不對,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因為我愛的隻有你,我的初衷是保證你不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有一點可能性,我都不會去冒險...”
“我一直覺得以前的那些經曆不會對我們之間的關係造成任何影響...”他揉捏著眉心,滿是自責:“可我真的沒想到,她今晚會突然出現...”
他開始語塞,她也久久未開口,世界在此刻消聲,屋內的空氣瞬間凝滯成一潭死水,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攪不開這一室的陰沉。
麵對他一再的解釋和道歉,她的半邊身子僵了僵,繼而看著前方,瞬間的愣神後唇邊扯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此刻的一切都太過荒謬,有錯在先的自己不夠坦誠,更不夠清白,她早就失去了在這件事情上質問他以及與他辯駁的所有權利。
更何況,剛剛她與他爭論的這一切,並不是出於她在意他,而是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未曾丟棄過的骨子裡高貴的自尊心。
諾大的房間裡,落地燈的暗影與窗外城市的夜色相融,映照在張玥檸孤傲又冷豔的麵龐之上,她神情清冽,儼然沒有了任何情緒。
“檸檸?”他沙啞磁性的聲音,輕聲打破了這屋裡的靜謐。
她側頭看向他,眼底閃過細碎的疲憊和黯然:“對不起,我現在真的好累,不想再說了。”
“那我們...”
她臉色稍緩:“我想,我們都應該好好冷靜幾天。”
她輕柔迂回的話語,像是緩和,又像是寬慰。
三天後他要啟程回伯克利,而她因為要處理退役流程的事還需在北京滯留一段時日。她很慶幸,現實到底是給了彼此一個都足夠體麵的台階。
她沒敢再與他對視,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裡都透著哪些複雜的情緒,沉重的、糾結的、無奈的,還有無邊的心痛在自己的眼底無力地亂竄。
仿佛被張玥檸的神情刺痛,韓駿沒再說任何話,隻是猛地吸了口氣,上前一步攬她入懷,將她的腦袋置於他的胸口,手掌一遍遍撫著她的發絲,整個人快要被自責和愧疚淹沒。
懷裡的人也沒有推開他,一整晚大腦裡太多紛亂如麻的情緒和想法肆意侵襲著她的身體,渾身的力量在此刻像是被抽乾,眼眸裡的晶亮也逐漸暗了下去。
她乖順地躺在他的懷中,再沒力氣折騰,安靜的空間內,她聽得到他舒緩均勻的心跳,以及自己越發沉重的呼吸。
隻是微微閉了一下眼,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
她不記得自己前一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知道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已是翌日清晨,睜開眼時她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晨光熹微,遮光窗簾也隻漏了一道小小的縫隙,灰白格調的房間籠罩在了斑駁暖黃的晨光中。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身邊的電子時鐘,已是早上八點,房間內隻有她一人,韓駿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而時鐘的下麵,壓了一張白色的字條。
她拿過一看,是韓駿留下的:【檸檸,我去爸媽那裡了。這兩天我不會打擾你,你好好休息,但相信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們伯克利見。】
放下字條,輕抿唇角,她輕輕垂下的眼眸裡,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張玥檸周日也回了父母那裡,花了一點時間和他們解釋了雙方見麵暫時取消的事,她以接到學院通知,韓駿需要提前回伯克利準備學習資料為由搪塞了過去。
這樣的理由他們不會不接受,隻是都露出了略微失落的神色。為了安撫他們,張玥檸主動要求下廚,用在伯克利一年多修煉來的廚藝給他們做了一頓美味的西式大餐。
忙活了一整天,看著爸媽滿足又欣慰的笑意,她懸吊著的一顆心才暫時放了下來。
至於接下去的路該怎麼走,她自己並沒有想好,更沒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