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

“怎麼辦，我有點舍不得你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儘管張玥檸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但程啟鋒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自家女朋友破天荒在他麵前流露出了小女生黏糊又依賴的情緒，她能有這樣兒女情長的時刻甚是少見。

程啟鋒心暖得一塌糊塗，眼尾開始勾出蕩漾的弧度，欠兮兮地追問，“嗯？檸檸，你說什麼？”

“現在這種時候對你來說非常關鍵，我總怕你會分神...”張玥檸害羞地抬眸，頭頂上方柔和的光暈襯出她眼裡綿長的旖旎，連聲音都更溫柔了，“但其實這些天，我也好想你...”

“然後呢？”程啟鋒緊了緊手臂，表情刻意浮誇，笑得更放肆，“我想聽重點。”

“今晚，你彆走了好不好？”這聲兒軟的，連張玥檸自己都不好意思聽。

與這世間每一對熱戀中如膠似漆的情侶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一樣。

如今像張玥檸這種素來克製自持、嚴於律己的女人，麵對愛情她也開始無力抵抗，逐漸在最原始的親密接觸裡食髓知味，自然也就做不到時時刻刻都能顧全大局、進退有度。

偶爾地，她也忍不住，想做一回貪心、淘氣的小孩子。

這句話帶著致命又撩人的魔力，程啟鋒聽後眼睛亮得快發光，第一時間就湊了過去，把人推到牆角邊，不由分說先親一會兒再說。

片刻後，他撫著她的臉，得逞般長籲短歎，“剛才一直都不敢碰你，就怕自己克製不住...檸檸，你就知道欺負我！”

她狠狠揪了下他的鼻子，“哼，跟我有關係嗎？你是個運動員，自控能力差還有理了？”

“我不管，就是你的錯，”程啟鋒仰起頭，自胸腔發出爽朗快意的笑聲，隨即又湊到她耳邊，暗啞著聲音引誘她道，“不過沒關係，反正今晚我能欺負你。”

“行了啊，我們現在抓緊去準備晚飯吧。”

“哇塞，原來你比我還著急啊，”程啟鋒順水推舟，“那我們要不要先...”

“邊兒去，我是餓了，要先吃飯，”張玥檸笑著打斷並推開了他，從櫥櫃抽屜裡拿出另一條圍裙給自己係上，“這頓飯我跟你一起做。”

“那不行，我都想好了，今天一定要給你完整露一手，”程啟鋒連連拒絕，還解下了她的圍裙，把她直往外推，“你什麼都不用管，坐等著吃就可以了。”

連著訓練了這麼多天，今天也是剛剛下訓，張玥檸是心疼他，不想他太辛苦。

但看他穩操勝券且憧憬滿懷的樣子，她又不忍磋磨他的積極性，“好，那掌勺你來唄，我給你打下手總行吧？”

“輔助我啊？那沒問題。”程啟鋒樂顛顛地湊了過去，又幫她重新係好了腰上的結。

**

上次在家裡一起做飯，他們買的大部分都是超市的半成品，操作起來也簡單，不用費什麼心思。

像今天這樣共同在廚房裡忙碌，從前期準備工作到下鍋調味烹製，再到最終完成一頓美味的家常餐，還是頭一回。

這一過程從頭至尾滿滿的煙火氣都讓兩人都心生饜足。

很快，三道菜出鍋——芹菜炒肉，洋蔥炒雞蛋，還有一道雞汁白魚。

菜式不複雜，但特彆精致，也完美體現了“廚師”的用心：一道她愛吃的，一道自己最拿手的，還有一道是自己的家鄉特色菜。

本來就已饑腸轆轆，此刻三道菜濃鬱的香氣又接連鑽進鼻腔。

張玥檸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品嘗男朋友精心烹飪出的美食。

芹菜炒肉出鍋之前，程啟鋒看似很熟練地拿了雙筷子，把其中的肉都開始往另一個空碗裡挑。

張玥檸不明所以，伸手去製止他，“這是要做什麼？”

“你不是隻吃芹菜炒肉裡的肉，不吃芹菜的嘛？”

望著他特彆實誠的眼神，張玥檸“噗”地笑出來，“你還記著呢？”

“你的習慣我怎麼會忘呢？”程啟鋒眼裡閃過一絲得意，說完又準備繼續挑肉。

過於耿直是病，這人還真是個直男癌晚期患者啊。

張玥檸忍俊不禁，把裝著肉的碗從他手裡接了過來，“你傻呀，以前是隊裡食堂阿姨經常把芹菜炒得太老，實在嚼不動我才不吃的。”

“啊，是這樣嗎？”原本自信滿滿，現在竟然失算，程啟鋒站在一旁不免懊惱地撇了撇嘴，“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以為你不愛吃芹菜呢。”

笑著把菜全部盛到盤子裡，張玥檸端在鼻子前聞了聞，表情十分配合，“不過看這賣相還是挺不錯的。”

急吼吼地推著她走到餐桌前，坐下後程啟鋒馬上夾了一筷子芹菜，興致勃勃遞到她嘴邊，“那就快嘗嘗看！”

張玥檸剛剛吃進去，他緊接著又給她夾了炒雞蛋和白魚到她碗裡。

“我的炒雞蛋可是我的‘招牌’，去年奧運會期間，連老李那麼挑剔一人都津津樂道了好久呢！還有雞汁白魚，我們那裡的特色菜，前幾年我特意跟我媽把精髓學來了，我覺得她做的比外麵的所有餐館都好吃！”

看她一直安靜地吃不予置評，程啟鋒滿心期待地繼續問：“怎麼樣，好吃吧，有沒有很絕，我的廚藝是不是很驚豔？”

太好吃了，每一道菜她都能給他打一百二十分。早已被美味俘獲芳心的張玥檸在心中暗自感歎一番。

她忽然相信了很多年前孟霖說過的，程啟鋒的廚藝怎麼著都能夠得上星級酒店的二廚級彆。

現在看來，孟霖說話雖常有誇張成分在其中，但就家常菜的標準來說，也絕對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知道眼前這位男士就想聽好話，不過看他現在那股嘚瑟勁兒，她彎起的眼角也多了一抹調侃之意，“你往死裡誇自己都誇成這樣了，我怎麼說合適呢？”

他還沒來得及動筷，隻顧著看她吃，咧嘴笑成一朵花，“那你就當我沒說，我就想聽你最真實的感受。”

“嗯...算是還行吧。”大概是看他太驕傲了，話到嘴邊還給他降了個級。

可此時的程啟鋒卻很是沾沾自喜地反駁，“少來啊，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一定覺得好吃，而且好吃極了。”

張玥檸邊吃邊俏皮地挑眉，“你怎麼就這麼自信啊？”

“因為我對我女朋友有‘特異功能’哦。”

麵前的人愣了兩秒，程啟鋒此時臉上的表情無比傲嬌，把全憑自己細致觀察總結出的她吃飯的習慣說給她聽，還補充道：“這是我們在娜姐酒莊那回，博哥說我的。”

“我有嗎？”一番說辭，連張玥檸自己都開始拚命回憶，嘴裡鼓鼓囊囊念叨起來，“我還有這樣的習慣，我怎麼都沒發現？”

“當然，你不喜歡吃的東西，要麼不伸第二下筷子，要麼最多吃三口你就不吃了，可今晚你自從上桌以後筷子就沒停下來過。”

這一句又給張玥檸整笑了，“你就嘚瑟吧。”

程啟鋒即刻遞去諂媚的表情，“那你說嘛，我的廚藝到底如何？”

“堪比米其林。”

**

第二天一早，兩人都沒有睡懶覺。

程啟鋒是為了在賽前保持精神飽滿的狀態，而張玥檸則認為自己從伯克利回來後就一直處在放縱當中，飲食和作息的不規律讓她近期體重飆升了不少。

於是，冬日清晨，旭日初升，迎著剛剛冒頭的朝陽和將散未散的霧靄，他們早早地起床，下樓晨跑。

跑了幾圈下來，原地停下站立休息一陣。程啟鋒拿出一張紙巾幫張玥檸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累不累，還能堅持嗎？”

“當然能。”向空中呼了口熱氣，張玥檸笑著睨他一眼。

“你這都多久不運動了，我怕你一下適應不了，”他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要是累了咱們就改慢走，可彆逞強啊。”

“雖然是長時間都不鍛煉了，但我底子還是在的，彆小瞧我咯。”她向他皺著鼻子，無意間低頭看到自己的鞋帶剛好有點鬆散，她剛準備蹲下，程啟鋒搶在了她前麵俯身幫她係上。

起身後，他又對著她不要臉地笑嘻嘻，“看在我這麼狗腿的份兒上，能讓我吃一頓你做的早餐再回隊嗎？”

張玥檸轉了轉眼珠，眉開眼笑，“可以啊，追上我再說。”

說完，她又繼續往前跑了，程啟鋒隨即追了上去，聲音帶著歡快的躍動，“這事兒多簡單。”

晨跑結束，回去的時候是八點剛過。

兩人邊開心地聊著一會兒早餐吃什麼，一邊打開家門。

可就在開門的那一刻，兩人頓時都傻了眼。

“爸媽？！你們...”張玥檸緩緩踏進屋內，看到眼前的父母無比震驚，轉臉和程啟鋒窘迫地對視了幾秒，不斷深呼吸調整著自己驚慌的情緒，“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

昨天剛被程啟鋒嚇得心有餘悸，這會又被爸媽整得措手不及。

怎麼都愛搞突襲？張玥檸實在有些懵。

此時的張父張母正坐在沙發上，見兩人進門，往門口望過來的麵色也是極其嚴肅，不帶一點笑容。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和張玥檸在一起後，與她父母的見麵竟來得這般迅速且毫無準備，還是在這樣異乎尋常的尷尬場景下，這不免讓程啟鋒萬般意外。

加速跳動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門眼，他邁著沉重的步子，戰戰兢兢地跟在張玥檸身側。輕聲關上房門後，他耷拉著腦袋連眼皮都不敢抬，甚至連和長輩的招呼都忘在了腦後。

張玥檸站在玄關那裡也始終一動不動，腦袋像是被抽成真空，慌張地吸著鼻子，緊咬下唇。

很顯然，這樣的突發狀況讓一向行事有條不紊的她也完全失了策。

“檸檸，你這說的什麼話，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還能不來嗎？”聞言，張母一臉沉鬱地應著。